万寿公主一副惋惜模样,看样子是真想来赌几把的,明夷只得劝道:“公主现在身上不便,不能去那人多嘈杂地方,要取乐,可以去找四君子啊。”
公主叹了声:“你都不在那儿,我去好没意思。而且那么多眼睛盯着,怪不自在。他原本便对我诸多不满,若再多一些传言,恐怕这表面夫妻都做不下去。”
明夷心中有数,但还是装作惊讶:“我以为公主心愿得偿,又身怀有孕,理应琴瑟和谐,怎么反而到了如此地步?”
公主表情凄然:“我也不明白,到底我哪里不合他心意。从大婚之日起,就再没有好脸色给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瞧不上。我真的受不了了。”
明夷屈指算算,他二人成婚也不过半年出头,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来是郑颢确实恨屋及乌,把怨气撒到了公主身上,不敢过分,也只得来个冷暴力,二来,公主不是吃素的,喜欢你是一回事,但绝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可以一忍再忍。
明夷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怎么会如此?公主你身份尊贵,温柔貌美,能对他青眼有加,这是多少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公主眼中的火被点燃了,差一些就要喷出来:“我真不明白,他若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他没这心思,何必一次又一次来讨好。他要什么,我都想尽办法帮他。哪怕我知道他就是要利用父王对我的宠爱,帮他的朋友,我什么都做了,他呢?他回报了我什么!”
明夷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她,郑颢身有婚约,心有所属,对她只不过不敢抵抗王命,不敢用整个家族的荣辱做赌罢了。只是郑颢确实也帮过她不少,虽然是为了还夏幻枫的人情,她实在也难以说出太不堪的话来。
但这是一段注定悲剧的婚姻,死别也在眼前,让公主放下郑颢,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明夷给公主斟上春梅所酿的梅花蜜茶:“天下男子多薄幸,再美丽无双的女子,一旦成了妻子,便还不如青楼中没到手的花魁。公主且宽心,好好养胎,再如何,他也不能翻出你的手掌去。”
公主闻了闻杯中香,叹口气道:“既如此,人为何要成婚?明夷你也是如此吗?伍谦平与你成婚后也会冷落你吗?”
明夷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明日,或许下月,人心是最不可把握的东西。”
“你不会为此忧愁吗?”公主虽已有孕,毕竟还只有十六七岁,那双眼,依旧充满懵懂与好奇。
明夷觉得自己像在诱拐一个无知少女:“为何要为无法控制的事情去忧愁?人心,越想抓住,就跑得越远,不如放在一边,来去由人。”
公主似懂非懂:“如果你的夫君冷落你,处处不与你好脸色,你当如何?”
明夷说不出口,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在郑颢心中,那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卢娘子,才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卢娘子腹中夭折的孩子,才是他真心想要的血脉,哪怕公主之子再尊贵再漂亮,也只能提醒他,曾经失去过什么。他无力抗争,想弹劾害他陷入此境地的白敏中,却一再失败。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公主敬而远之,哪怕对公主好一分,都会让他厌恶自己,憎恨自己。
这一场婚姻悲剧里,郑颢何辜,公主又何辜?错就错在,居上位之人错估了郑颢此人,满朝上下,怕再没有比郑颢更至情至信之人,正因如此,他此生注定悲剧,即便活得久长,也只是成为了自己所厌恶的人,背负着重压,无趣活着。
对公主来说,早一些放下郑颢,早一些解脱。
明夷不着急说话,布上菜,由着公主心急想知道她如何回答,却不好一直追问。
明夷把精美的菜肴夹到公主碗中:“这几味都是容异坊为了庆祝重开,新研制的菜肴,公主尝尝。”
公主也不想表现出过于焦急,只好忍着,先试菜,或许是时间等得久了,还是蜜茶开了胃口,显然,她对面前的几款新菜很是满意,脸上的愁容也淡去了,连声称赞:“真的味道很好,比我府上的厨子好多了。”
明夷浅笑道:“如果公主你未曾来这长安最好的酒楼,未曾凑巧尝了厨师特意烹制的最美味的佳肴,或者会觉得,家中那一碗羹,才是最美味的。”
公主未尝久经人事,但也聪慧:“明夷的意思,我是见过的好男儿太少了?”
“天下何止一个郑颢?天下仰慕公主的男儿千千万,难道找不出一个胜过他的?只不过他对公主若即若离,反倒让公主念念不忘罢了。如果当初,他与旁人一般,日日哄着公主,甜言蜜语,如影随形,公主会如此高看他吗?”明夷细心给公主盛上羹汤。公主是因为郑颢的傲气才更加青眼相加,这是明夷揣测出来的。郑颢虽样貌不差,但也不至于天上有,地下无,让公主念念不忘至此,而什么才情什么文章,不过是点缀。公主如此痴情,极可能正是因为,求之不得。她从未有见过,对她不冷不热的人,因而更如痴如醉。
公主细细想了想:“当时白相的夫人找我说了此事,说他学富五车,经天纬地之才,又是世家之子,品行高洁,我已有几分心动。而后在父王殿后偷偷瞧他,确实一表人才,或许那日朝堂上只有几位近臣,都年过半百,越发显得他卓尔不群。后来父王命他来教我绘画,他每次来,目不斜视,从未对我有半分轻薄,我敬他是君子,越发欢喜。”
“他越是不苟言笑,你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