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界上能分好人与恶人,好人总会死得很惨,原因就是,顾虑太多。顾虑许多人的安危,顾虑名声,顾虑民生,顾虑天下,顾虑所有需要顾虑的。恶人呢,所向披靡,因为毫无顾虑,不舍底线。
明夷没想成为一个恶人,但她实在不想死得很惨。又要道义,又要胜利,可能真是个最难的题。不过她莫名觉得自己做了个特别优秀的选择:去假装一个恶人,默默守护想守护的人,想想都很带感啊!
收,不要飘了,能活着,再说吧。
明夷回复到原来的话题:“殷妈妈,你暂且当作什么都不知,继续在承未阁照顾好四君子就好。让他们照常留意各位娘子的言行,朝中有什么变动。还有一点我需要你帮忙,替我和五郎七郎传句话,让他们做好准备,整理好手上所有的客人名录,过两日我如果……如果在长安,再与你联系,把他们找出来,我有事要说。”
殷妈妈迟疑道:“如果在长安?明夷你要远行?”
明夷点了点头:“办点小事。”
她不想让殷妈妈知道自己是去涉险,如果能平安回来,那么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她找五郎和七郎的目的,是为了桃七帮的蜀锦生意。现在桃七帮还不知道上官帮派有何变故,她要迅速行动,避过胤娘他们的耳目,就不能从承未阁走货。但她还有自己的办法,就是五郎和七郎手中的几百名最有购买力的拾靥坊vip。
在桃七帮和胤娘发现之前,把第一批蜀锦卖出,设立自己的蜀锦铺,店面不用大,主要采用直接销售模式,店铺闭门,会员制。
桃七帮要的,是能解决她们蜀锦生意的问题,是上官帮派解决的,还是她丰明夷解决的,她们完全不在意。她们承的情,也是来自明夷和伍谦平。如果这事办好了,日后想把胤娘挤出局,或许桃七帮会是新的助力。
明夷没有解释那么多,毕竟这还是后话,只简单说道:“我想拉他俩过来,我自己开个小生意。”
殷妈妈非常赞成:“看你还未气馁,有新的打算,我就放心了。只是你难道打算在行露院常住下来?胤娘连你的老宅都霸了吗?唉,我那个宅子原本是看在你面上交给上官帮派使用,没想到现在落到如此。”
明夷安慰道:“妈妈放心,那宅子我不会让他吞了你的。幻枫会回来找你的,他会替你讨回房契。还有,我这封信你收着,如果我两天内回不来,你替我打开,是质铺的凭证,要怎么做,我写在信里。”
殷妈妈疑虑道:“你回来再办来不及吗?还是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殷妈妈果然敏锐,明夷笑道:“只是生意上的事,我怕来不及赶回来,你先替我办了。至于五郎他们,等我回来再约,现在先准备起来。”
殷妈妈这才放心:“好,没问题。你身上够不够银子花用?我最近也存了些,你先拿去吧。”
殷妈妈从袖中掏了个钱袋出来,明夷推了回去:“我够的很,他们不算太过分,我存在质铺的东西还都认了,不愁钱。至于住处,可能我会搬去谦平那儿……回来再说吧。”
殷妈妈扫了眼床铺,挑了挑眉毛,毕竟是多年的鸨儿,空气里有点味道都能感觉出来,再看看明夷微微肿起的嘴唇,脖子上的印记,掩嘴一笑:“看来你和伍大人是成了好事了,你下定决心了?”
明夷看她眼神,便知自己被看得透透的,不免羞赧:“情之所至,难由自主。”
殷妈妈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你自己欢喜,比什么都强,只是将来,你也要想清楚。”
明夷知道殷妈妈顾虑的是什么,伍谦平和韦澳在某个层面上,很像,而她和殷妈妈同样是被爱所迷,愿为对方付出。殷妈妈担心的便是有一日,狡兔死走狗烹,她会伤心痛苦。
她不想去解释,说服别人或说服自己,伍谦平不一样,他是真的爱惜自己。谁也无法保证,未来究竟会如何,何必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嗯,我清楚。愿意赌这一把。”明夷斩钉截铁。
殷妈妈点头:“好,我总是支持你的。”
殷妈妈收好信,离开行露院。明夷送到门口,目送她上马车,挥别。殷妈妈的身形瘦了些,但体态依旧美好。只不过虽然身体被四娘调养好了些,终究根子上有旧疾,比不得常人。明夷心里有些酸楚。殷妈妈是这个世界,最让她觉出母爱的人,心里头,早将她当半个阿娘一样看待。若自己没了,殷妈妈难免伤心,幸好,还有四君子陪着她。
怕只怕,自己没了,而凌占筠迟早要打四君子的主意,他们是韦澳的罪证,总有一天,要被推出来。作为丽竞坊叛徒的余孽,作为失败的王族之血,这些孩子,是不能存活在世上的。到那时,殷妈妈也无法独活。
所以,她不能死,也不能看着自己关心的人被屠戮。这一场战役,她不仅怀着必死的决心去,也要怀着必胜的信念去!
身体里的血,在燃烧一般,春寒料峭,也阻不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下一步,城南书院。
借了行露院的马车前去,一路上,明夷只有一点担心,凌占筠可千万要在书院之中。她可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去的,若扑了空,下一回,她未必有此胆量。
她是可能会死,但她要做好一切让自己不死的筹谋。
要大张旗鼓去,从门口,让童子们,让学生们,让先生们都看到自己,是去拜访凌院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