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奕觉得二人突然纠结这个问题很是奇怪:“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也许她是真的忘了留书,留不留也并无太大的妨碍吧。”
夏幻枫也说道:“或者她是担心师父责骂,才隐瞒了未曾留书一事。现在看来,刘义宗也追去了,并不影响大局。”
明夷虽还有疑虑,并不想在此时继续扫兴。从自己涉足上官帮派以来,一路虽有艰险,却还算得上顺遂。离她的目标只有三步而已,第一步明日便会实现,就是说服肖氏夫妇与她合作,成为上官帮派真正的话事人。第二步是将承未阁顺利开张,逐步建立起强大的信息网络,从多方面拓展上官帮派的财源,稳步提升帮派实力。第三步是联合申屠世家,削减天一帮,将桃七帮赶回益州,正式使上官帮派跻身江湖顶级帮派。
到了那一天,夏幻枫或许就当与她分道扬镳,这是她最担心的。此人,若非友人,便有彻底摧毁她的能力。幸而他对洪奕是真心相待,不至于与她为敌。
明夷更伤怀的,是同伴的离去而已。
她一直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种缺乏源自于家庭分崩离析后,无所归属的恐惧。她自知自己底子里并非十分强大独立的人,不是林中的参天大树,只是一根柔韧的藤曼。
在那个世界,她所依附的大树是邱志,他所灌输的知识和技能,言传身教的处事方式,在企业中披荆斩棘处理外部的麻烦,明怡才得以茁壮生长,成为别人眼中的女强人,成为策划总监、常务副总。
这种方式,并未让她感觉到真正的安全。恩爱相依十几年后,自己的父母可以各奔东西,那处于快动荡的商场,处处诱惑,自己眼前的男人能坚守多久。所以,那个世界的明怡,情绪被邱志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敏感,多虑,不快乐。
上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虽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年代,有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份。她这回,顶不能重蹈覆辙。她的大树是时之初,她眷恋他,但不能完全依赖他。她需要更多枝桠,更深的根系,更多的触角。
她必须有夏幻枫、花子贤、储伯颜等代表的江湖兄弟,必须有洪奕、绫罗、葵娘、殷妈妈等红尘知己,必须有连山、成言、辛五贾七和四君子等得力属下,她必须有武林中的地位,商场上的财富,甚至如伍谦平那样的政治靠山。
这会长成一片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这会让她不再恐惧于任何一个人的离去,可以时时刻刻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她不知如何把这番话告诉夏幻枫,才准确、得体。只能希望在他离开的时候,自己的森林已经长成,可以容她多喘会儿气。
酒席,在渐渐无语中散去。两对情人,在盘尽所有机关算计后,醺醺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想在爱人的怀中,求一场无忧忘愁。
明夷乖乖地靠在时之初胸口,不再强说,我没醉。安静得如同一只白兔,还有几分怯意,对深秋的晚风,彻底投降,躲在暖暖的胸膛中。
时之初似乎尤其喜爱她安静的模样,一手执缰,一手搂住她,给她多一分暖意的回护。
明夷觉得头有些晕,要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些难,但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甚至带一分亢奋。
贪婪地深深呼吸他身上的药草香,这如果是一棵树,应当是可以入药那一种吧,好无害的感觉。可他又如此强大,内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可能藏着充满血腥味的秘密。那又如何,她的三观粉碎吧,什么都不用在意吧,这不就是爱应该有的盲目和疯狂吗?不对,她真的是爱着他吗?还是因为这是她能攀附到的最强壮的一棵树?
为什么要想这么讨厌的问题,为什么要偏执这么愚蠢的事情?爱为什么一定要是毫无理由?因为钱因为力因为色因为误会,因为什么都好,只要够深够喜欢,不就都是爱吗?
她想着,傻傻笑了。
笑着,突然又哭了。
时之初感觉得到她的颤动,低下头,给她抹泪,什么都不问。
看,他最好的地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不该问。
醒来时,身边无人。明夷没来得及想,就不由自主哭出声来,她想,一定是自己昨天喝多了,脑子里想的那些都被他知道了,他恨她是为了利用为了他的武功才与他一起,所以,丢下她跑了。
时之初端着粥进来时候,见她这模样,像是被小伙伴欺负的孩子,委屈哭泣可爱至极,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抹了把眼泪,觉得丢脸之极,躲回被子不肯见人。
“趁热喝了,饮酒伤脾胃,需要暖一暖。”他坐下,一手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拥到自己身边。
她没脸继续耍赖,只得听话,低头喝粥。
“今日还要见肖熙和肖栋吗?如果太累,晚一天也好。你这一阵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时之初看着她日益瘦削的脸庞,有些心疼。
明夷摇头:“不行,今日谈好了,明日他们便能和小马他们一同走,这样互相照看着,我也放心。不怕他们私自潜逃。”
“看来你对说服他们并无太大把握啊?这是要变相押送他们回扬州?”
“并无那意思,只是他们手中的账本太重要,我必须防止他们背后的势力要做什么手脚,也必须保护他们的周全。”明夷说了半截,想起肖氏背后很可能是令狐纶,看了眼时之初,唯恐自己失言让他尴尬。
时之初只当没听出不妥,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