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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事总是那般的奇怪。
本来大家都指望着这伙儿反贼速速被弹压下去,被这数十万官军碾压得粉身碎骨,可是这转眼不过数月功夫,却都盼着王师旌旗招展在自己的家乡。
这广东的乡亲父老们,是甘愿要从贼了。
不过从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从贼,官兵就要杀人,要劫掠,要奸淫,莫说是平民百姓,这地主家也他娘的没余粮了。
郝明原委,什么大军并未整肃,不可贪功冒进;又说朝廷势大,必须谨慎慎微,或是朝廷数十万大军尚在广西,若是轻动,恐有旦夕之祸。
这些人傻眼了,这八抬大轿都来了,您老人家怎么就还不肯呢。
不成,既然来了,而且乡中现在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再不让这谅山军进兵,那可真要被乱兵害惨了。
于是乎,在这广州城的菜市口,数百人乌压压的跪着,一个个不做声,又有一条条横幅,上书请平南王吊民伐罪、愿王师北上诛贼的种种触目惊心的字句。
一下子,这里惹来了许多人。
“看看,这都是广东各府各县的人,还有一个是什么县的县丞,这是摆明着要改旗易帜……”
“朱高燧人心向背,必死无疑。”
“喂喂喂……这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我看哪……”
……………………
他们这一下子倒是给了不少降兵们打了强心剂。
本来这些降兵,此前大多是迫于无奈,真要说感化,也是有的,可只是感激郝将军爱兵如子。这谅山军里没有什么克扣,在这谅山军操练虽也辛苦,可是好在能吃好睡好,即便寻常的小兵,因为基层武官基本上和大家日夜操练。即便是睡觉。也都在一个营房,因为久而久之,多少都有些感情,平时虽也有口角,会有好坏亲疏之分,只是一旦一起出勤,那便算是自家兄弟了。
只是这些降兵虽然对现状满意。可是心里却大多数还是没谱。他们虽然没有表露,但心底深处却还是自认自己是贼。
关于这一点,谅山军虽然也有许多陈学负责动员,讲明谅山军讨伐金陵的立场,说明那朱高燧罄竹难书的罪恶种种,可是效果终究不大。
皇帝老子再昏聩,可他也姓朱啊,朝廷如何种种倒行逆施。可它也还是朝廷。
其实关于这等事,倒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中国人终究是很有智慧的,以至于即便是造反,他娘的也总能变出许多花样,比如刘邦来个斩白蛇,反元的时候来个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再后来,朱棣靖难,郝风楼的恩师更是擅长这种把戏,誓师的时候,瓦片落下来,不祥之兆吧,别急,这是祥瑞,是老天爷要灭建文,要兴燕王,这是潜龙升天的节奏,潜龙升天,这屋子不掉点瓦片好意思么?
这种种的东西归纳一起,其实就是封建迷信,天子自称天子,受命于天,这是迷信,是忽悠。而要解决这个难题,自然而然,无非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已。
可是郝风楼却不屑玩这等把戏,于是乎,这就给陈学的人出了难题,不玩以前的老花样,你跟人家之乎者也,人家也不懂啊,什么无道、什么天道汤汤,说了也是费劲。
而如今,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看到了么,这就是人心。
这满天下的百姓都指望着朱明败亡,都希望谅山虎贲之师席卷天下。
那些个降兵顿时有底气了,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才是真正的王师,将来是要跟着郝将军杀入金陵,是要做功臣的。
虽然郝风楼玩这等欲擒故纵的把戏不太厚道,确实让人着急上火,可是这套把戏还真有效。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了恳求王师北上的队伍,跪在那儿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人头攒动,而在此时,又一份讨伐檄文终于从天策将军的别府里传出来。
“暴君朱高燧,苦民久矣,今郝某兴王道之师,顺天应命,讨伐无道,各府有识乡绅……各县百姓……”
这份檄文一出,谅山军立即开始有了动作。
这新近编练的四万谅山军,倾巢而出,分为十路,取广东各州县,沿途所过,那些乱兵岂敢阻挡,待遇到了城池,先是发了劝降的书信和檄文入城,城中的亲民父母官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有的索性一跺脚,晓得事已至此,已是大势已去,强自负隅顽抗不过是螳螂挡车,索性开了城门,带着府县中的官吏人等,俱都降了。
也有要做忠臣的,只是可惜,忠臣孝子毕竟是少数,你肯做忠臣,可是大家伙儿却是想活命啊,于是这位大人刚刚决心固守,下头的典吏部或是步军巡检便带着人直接将这厮绑了,献了城门。
同仇敌忾的也有,他们禁闭城门,如临大敌,一副欲与城池同生共死的姿态,下头杀来的数百个谅山军也不急着攻城,而是原地待命,待那快报的信使传出消息去,过了七八天,十几门火炮就用骡马运来了。
再一封劝降书信进去,依旧不肯。
于是火炮架起来,炮声隆隆,炸个三五天,待那城墙坍塌,或是里头的人受了惊吓,于是一干人一拥而入,直接杀入县衙,其他地方都秋毫无犯。
对于那遍布于广东的乱兵,谅山军亦是四处开始贴出文榜,勒令乱兵至就近的谅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