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队伍慢了,燕云走得仍旧很辛苦,每走一步脚下就火烧火燎的,果真,晚上她去洗漱时,发现脚上有五六个大血泡,她咬着牙把血泡挑了,流出了一滩血。她从裙子上撕下一条把脚包扎好,想去临渊那里找些药,却遇到了阿丹。
阿丹把一个布包递给燕云,燕云道:“什么?”
阿丹扭头朝后面指指,随后冲燕云笑笑,转身走了。
他们晚上住的驿站很小也十分简陋,只有十来间房子,最好的一间当然是扶苏住,而且还有沐浴房,只不过似乎是为了便于引水,沐浴房的门没有开在房间同侧,反而是相反的方向,因而要去沐浴房,要先从房间出来,从东边绕过去。
燕云会意,回到沐浴房,将布包打开,见是一些干粮,还有一个瓷瓶,她打开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发现是活血祛瘀的药物,便把外裙脱掉,把亵裤卷上去,倒了些药物到腿上,揉完之后,腿总算恢复了知觉,钝痛肿胀,十分难受,她靠着墙忍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些。
她把东西收拾好,吃了块炊饼,踮着脚尖走了回来。扶苏坐在灯下看书,见她回来,便放下,起身躺在床上。燕云吹熄了蜡烛,也上了床。这晚没有月光,但虫鸣的声音却很热闹,吱吱喳喳的不停歇,要是在平时,燕云会觉得心烦意乱,但此时她却觉得很安定,她照旧把身子挪到扶苏身边,轻轻撵着他的衣角,听着外面的虫鸣,劳困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而原本向里侧睡的扶苏却慢慢起了身,在黑暗中看了燕云好久,之后将她抱到里侧,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脱了她的皂袜,涂抹在她脚底。梦中的燕云感到一阵沙沙的疼痛,本能地缩回脚,却被扶苏牢牢地抓在手里,她折腾几次,见不能反抗,也就老实了,乖乖地伸直腿,任扶苏在她脚底涂抹。
“你若总是这样听话该有多好。”扶苏的手顺着燕云消瘦的脸颊,慢慢滑到她的脖子,“荷华,我真的想打断你的腿,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了呢?”
燕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一直奔跑,她不知为何,也没有恐惧,只是不停的奔跑,一直跑到一处断崖,才停住转身看向身后之人,那人周身燃烧着火焰,举着一把长刀,对着她的腿砍了下去。
“啊!”燕云大叫,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景象,才发觉是做了个梦。
她擦擦脸上的汗,发现自己又是在床里侧,扶苏也不在房里。她扶着床沿下床,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腿没那么难受是昨晚用药所致,但是脚,她记得并没有擦任何药膏,她把腿抬起来,撕开潦草包扎的布条,发现昨晚被她挑破的血泡都已结痂,而布条上还散发着浓郁的药味。究竟是谁所为不言而喻,燕云舒怀地笑了,一整日照顾扶苏都特别有劲儿,一会儿递水一会儿擦汗,看得临渊真翻白眼。
晚上洗漱完毕,扶苏照旧先躺下,燕云躺下之后却没有睡,等到扶苏抱着她要把她移到里侧时,她猛地睁开眼,“扶苏。”
扶苏一顿,然而很快地稳住心神,把燕云放在床上,自己却挪到一旁。“扶苏。”燕云拉住扶苏,“我们谈谈好不好?”
扶苏没有动,坐在床沿,却也没有说话。
燕云挪到扶苏身边,“扶苏,我这次回来,真的再也不会离开的。”见扶苏没有反应,燕云又道,“其实在大王召见我那一刻我就后悔了,不,或许在给你用失魂针的时候,看着你不带任何的眼神时我就后悔了。可那时,我却没有了改过的机会。”
“你有的,只是不愿意而已。”扶苏终于开口,“因为在你心里,我比不过鹦哥姑姑和鸿,也比不过你的自尊,甚至连临渊都比不上。”
“不是这样的。”燕云拉着扶苏的胳膊,“我当时也很害怕,尤其是大王对我说你的打算之后,我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怕看到你眼中的失望,也怕你会不原谅我,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倒不如就此算了,放你和李因恩爱快活,我就此离开咸阳,再也不回来。”
“可你为什么又回来?”扶苏扭头看向燕云,虽然没有烛火,可借着微薄的月光,燕云仍可以看到他眼中的伤痛与哀切,“为什么回来?是因为我并没有像你预想中的那样,与李因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你又同情心泛滥,回来可怜我,设施你的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