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风吹过。
拂动他有些凌乱,并不驯服的乌黑短发。
抬起头,他凝视着那扇关上的门。
在普通人眼里,那只是一个再也正常不过的门,但他看得很清楚,缠绕在那扇门上,黑色蔷薇花树般的结界,会伸出荆棘的刺,拥抱任何一个,敢于闯进那座房子的人,并穿透他的胸膛。
黑色蔷薇,长在地狱的毒蒺藜。
为了守护属于它的东西,它会用生命化作剧毒,杀死敌人。
这就是那个男人,此刻想要告诉他的吗。
他这世上,唯一的哥哥,独孤明的心情。
明明知道他就在暗处看着,却当着他的面,亲吻她的手指,吸吮她的血。故意演戏给他看。
一丝锐利刺人的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他俯身拾起那条落在地上的银色十字架项链。
还残留着,她余温的链子。
在他的手掌心,断了。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脖颈上。
对任何兵器都熟谙的他,可以判断出来,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钢刺,还不如他的锐甲锋利,不过附加在那枚钢刺上的巨大力道,倒是不容小觑。
这种力量,能在刚才一瞬间,削下他的头颅,也说不定。
“独孤灭。”背后,响起一个女子,低沉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声音,“太子殿下不希望你此刻打搅他,请你离开这里。”
“原来是我哥的狗。”
阿灭在回头的瞬间,任那枚钢刺从自己的掌心穿过,径直扼住那女人的咽喉,将她娇小的身体,狠狠掼在屋旁那棵大树的树干上。
还没落尽的黄叶,登时如雨纷纷堕下。
这时,他才看清她的脸。
齐耳短发,秀丽的瓜子脸,还有一双细长妩媚,目光凌厉逼人的凤眼。
他想起,当他作为伏魔者第一次来宝芙家,准备杀死宝芙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外表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她是他哥哥独孤明身边的女侍卫——莫难。玄英家的一只小僵尸。
还没活到五百岁吧。
死了应该很可惜。
这样想的同时,他已经反手握住那枚刺穿自己手掌的钢刺,将那枚钢刺蓦然拔出。
被带出的,大大小小的红色血珠,在空气中形成一股淡淡的血雾。
同时,银光一闪。
他手中那根十字架项链,也被钢刺勾起,飞了出去,落在远处草丛里,消失无踪。
扑哧。
那枚钢顷刻穿透莫难的胸膛,将她挣扎的纤柔身体,像一只蝴蝶标本一样,牢牢钉在树干上。
莫难试了好几次,竟然无法从树上让自己脱身。这枚钢刺,离她的心脏,仅仅只有几毫米,虽然杀不死她,但这种被悬挂在树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这时她才相信,传闻中的半寐甲,独孤明太子殿下的亲弟弟,独孤灭的确拥有异乎寻常的可怕力量。
她注视着阿灭大步走向宝芙家的隽酷背影。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可以更好保护宝芙的人,是太子殿下。”莫难秀美纤细的蛾眉,微微一挑,“如果我是你,就会彻底放手——”
她的话音未落,挟着一道逼人的寒气,阿灭那张俊秀冷酷的脸,已经重回到她面前。
他盯着她,漆黑的眸中蕴满杀意,木然道。
“你很多嘴。”
“我明白你的感受……”肺部被钢刺扎透,一些空气灌进来,莫难咳嗽了几声,望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阴霾的男人,她感到一股即将被摧毁的绝灭之意,淡淡笑了笑,她低声道,“……为了这个世上,那个唯一让你的血会燃烧,心不再觉得寂寞的人,拼了一切去守护他……只想,要他幸福……”
后面的话,她无法再说出来。
因为阿灭断然伸手扼住她的咽喉。
他微微眯起的黑眸中,闪耀着两道令人心胆俱裂的寒光,低声道。
“我会把你这些废话,和你的脑袋一起带给我哥当礼物!”
“要是你真这么做……”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明朗好听的声音传来,“……那你对女士,就太没有礼貌了,独孤灭。”
这棵枝杈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蓦地,多出两条修长俊立的身影。
一位是倜傥的卷发俊俏年轻人,另一位是肩头落着一只紫眸乌鸦的英俊男子。
虽然一个脸上带着过于烂漫,多少有点儿不正经的笑,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得如一块石头。
但他们此刻,浑身透射出的那股,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凛然杀气,令方圆数里之内的蚂蚁,都可以察觉出来。
这座屋子附近的飞鸟和野猫,已经嗅到了某种危险信号,迅速逃离。
“哼,狗连打架,都喜欢凑热闹。”阿灭松开了莫难,一面转身径直从那两个男子中间走过,“……不用急着找死,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好好把脑袋,给我留到那个时候。”
他峻拔的背影,越去越远。
始终,没有回头再看那座房子一眼。
阿灭的离去,让莫难和那两个男子的神情,都恢复了安定。
毕竟,和充满毁灭力量的独孤灭作战,不会是一件讨好的事。因为,身为半寐甲的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金蝉太子独孤明抗衡的人。
“独孤灭这么说的意思……”肩膀上停着乌鸦的英俊男人,成熟而富有男子气概的脸庞上,现出一丝淡淡的忧虑,“……就是表明,独孤无咎,马上要和戒律派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