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山庄大而隐秘。进入药王山后,行至半山腰才能看到刻有“药王山庄地界”的一株古树,六个大字上涂有夜明珠研磨的粉末,在漆黑寂静的深山老林微微闪烁,像猫的眼睛。古树旁盘着两条巨蟒,在月色下闪着光滑的银光。
薛伊人对恕儿说:“我们药王山庄虽没有诸葛家的璇玑孤岛那般千回百转、处处机关,但山庄地势多样,从这里到山顶,再下到山谷,都是药王山庄的地界。山庄里只能走铺好的路,因为山庄里的每个角落都种植灵丹妙药,没有一根是野花杂草。你若是不小心踩坏了山庄里的名贵药材,可是要赔偿的。”
恕儿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三人凭借月光和薛伊人的路引,在深山老林里穿梭,骑驴到达山顶时,看到远处山谷里的几百屋舍楼宇都灯火通明。薛伊人说:“咦,平时这个时辰,大家早都熄灯休息了,今日难道是有哪个贵客来访?”
待行到山谷之中,那些通明的屋舍映得谷中数十株百年紫玉兰绽放得如同盛世繁华,比骷髅穴里的几株紫玉兰更加绚烂多姿。恕儿没想到,原以为黑夜里一定是阴森恐怖的药王谷,竟然是这样一派妖艳风光。
一个老态龙钟的山庄侍者健步迎上前来,对薛伊人行礼道:“小姐回来了!掌门正在百毒堂里和蜀王殿下与楚国诸葛家的老爷喝酒,吩咐说你若回来,便去百毒堂里拜见长辈。”
薛伊人跃下毛驴,对恕儿和诸葛从容说:“你们也一起来吧!”
恕儿和诸葛从容也跃下毛驴,跟在薛伊人身后朝百毒堂走去。恕儿看着薛伊人的背影,月光如水,她踏过紫玉兰花瓣,白衣飘飘,步步生香,不免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根本不像个女孩模样,只顾着练剑打架,已经十多天没有好好梳洗打理,难怪她在美人榜上比自己靠前一位……
恕儿又扭头去看诸葛从容,只见他虽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灰衣,并不明亮华丽,却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浊气,反而如琢如磨、朴素干净。一灰一白的一双人,一个是“诸葛哥哥”,一个是“薛家妹妹”,好似同一卷水墨画里的人。恕儿不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身肮脏扮相,实在是在这些光鲜亮丽的人面前格格不入、丢人现眼,就如她的身世一样,难以启齿。
百毒堂里的上座坐着蜀王乌邪,右侧是药王山掌门薛久命,左侧是楚国富可敌国的商贾诸葛遁迹。三个男人年岁相仿,气质却各不相同。
诸葛遁迹乌黑平淡的眼神里深藏遗恨,尽显沧桑,虽衣着华贵,却难掩萧索。恕儿从未见过如此悲伤凝重的人,好像掉到他的眼睛里就陷进了泥沼深渊,万劫不复。她想不透,这样一个悲伤的男人,是怎样独自带大诸葛从容那样一个顽皮不羁的小孩。
薛久命白净瘦削,眼神灵动自信,胸中似有万卷医书,舌尖似尝过世间百草,一袭白衣,仙风道骨。恕儿记得,十年前在西岭路遇薛氏父女时,薛久命就是这般模样,并无太多岁月痕迹。
而蜀王乌邪,虽上座于主位,却毫无君王之仪,没有繁琐的服饰,没有昂贵的玉冠,大大咧咧地喝着酒、撕着烤肉,满嘴油腻地咧嘴一笑,向踏入百毒堂的三个年轻人挥了挥油腻的手,倒像是个十足的江湖人,虽然不是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却别有一番潇洒自在。
恕儿不解,这样三个大相径庭的男人,怎会齐聚于此?
乌邪笑道:“薛家的女儿和诸葛家的小子挺般配……咦,旁边的女娃娃是谁?”
薛伊人随意行了个礼,显然与蜀王相熟,笑答道:“殿下,这小哥可是西岭新任的主公,叫做‘颜树’。”
恕儿恭敬地行了个陈国晋阳宫的官礼,对蜀王乌邪道:“在下颜树,在陈国繁京经营店铺,本是来蜀国西岭谈生意……”
恕儿还未说完,乌邪突然嗖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跃到恕儿身前,低头去看她手里拿的怀王剑,随即干脆蹲了下来,仔细端详之。恕儿一惊,忙向后退了几步,堂堂蜀国之君,竟然在她一介庶民面前蹲下,成何体统?
乌邪将先前撕烤肉的油腻双手在衣衫上使劲抹了抹,然后才伸手拉住她的剑,让她莫要再往后退。他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那把剑,惊喜道:“这就是本王一直在找的怀王剑!”然后抬头看向恕儿,咧嘴笑道:“新任的西岭主公小妮子不错,着实不错!剑不错,人也不错!”说罢,跳起身来,围着恕儿转了一圈,啧啧道:“就是这女扮男装,扮得不怎么高明!”
恕儿不置可否,只好低头不语。乌邪道:“西岭主公小妮子,你可别怪本王慧眼识珠,道破你这女扮男装的身份!你女扮男装路远迢迢从陈国到蜀国来谈生意,定然有你的苦衷,但那都是你认识本王之前!现在你认识本王了,不论你是男是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王为你撑腰!”
薛伊人愣愣问道:“诸葛哥哥,她竟是女子吗?她不是断袖吗?”
诸葛从容两手一摊:“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恕儿当机立断,既然今日突然遇到蜀王,决定趁着蜀王心情好,赶紧拿到碧凉凝香能够外销别国的一道旨意,于是说:“殿下,我的确有一事想要请求您的恩准。本想去紫川拜见您,不料今日能够巧遇于此,真是可喜可贺。”
乌邪向恕儿点了点头,对大家挥手道:“大家都坐,喝酒喝酒,抠门薛的酒,不喝白不喝!”然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