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了蜀王,恕儿回到不梦阁中,刘璟已为她做好了两菜一汤。
不等恕儿说话,刘璟轻轻一笑:“蜀王也真是一根筋得很。他若是尾随你前来此处刺杀我,倒是还可以先尝尝我的手艺。我饿了他一天,也不知道他清醒了几分。”
恕儿问道:“你早就料到我会把他放走了?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刘璟笑看着恕儿,又为她的碗里添了些菜,和颜悦色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只有你亲自去把他放了,他才不会再用那些污言秽语辱骂你。而且,你若不把他放了,他又如何再回来刺杀我呢?”
恕儿不解:“你为什么纵容他接二连三地刺杀你?你不怕他武功高强,当真把你杀了吗?”
刘璟笑得更加和煦:“恕儿,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这天底下,只要你不想让我死,没人能杀得了我。”
恕儿冰冷道:“让你死,是便宜了你。”
刘璟道:“让蜀王死,也是便宜了他。”
两人低头吃饭,再无言语。
用过晚膳,刘璟在不梦阁中批阅奏章,恕儿则时而翻书,时而发呆。刘璟见她坐卧不宁,于是说:“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可好?”
恕儿摇头:“不知道蜀王离开了没有,你还是不要随意走动。”
刘璟起身,走到恕儿身后,为她披上了一件锦缎斗篷,说:“今天暖和,月色也好。咱们去摘星台赏月吧!”
刘璟见恕儿不动,于是又道:“你放心,以蜀王的性子,他绝不会在夜晚扮成黑衣人来偷袭我。他自恃武功天下第一,除了宁国殿朝会,他不可能选择在别的时间地点刺杀我。况且宁国殿朝会上,他已连续栽在我手里两次,他若还不肯罢休,一定不会换别的手法。第三次,大概就是明天一早。今晚我只管为你月下抚琴,不用去理会那位‘天下第一’。”
恕儿任由刘璟领着,两人一路走到了怡人园内的荷花池畔。池水映着明月,一叶小舟微微摇曳。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小舟,恕儿坐在船头,捧着刘璟带出寝宫的七弦琴,刘璟持桨,搅碎了水中月。
初春时分,天地静谧,无蛙声,无蝉鸣。
水波柔滟,月光皎洁,刘璟看着船头素衣女子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
恕儿听到了刘璟的叹息,不愿转头去看他,只好抬头看向月亮,说:“小时候,我坐在这小舟上为你剥莲子,恍如昨日。那时我以为等我们长大了,不过就是你娶你的妻,我嫁我的夫,我们偶尔一见,还是可以无话不谈的。没想到,一切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璟忆起儿时景象,沉默不语。
恕儿继续道:“杀你,我的确下不去手。蜀王骂的没有错。天下人骂我,我也不会反驳。我就是下不去手,天下人又能奈我何?”
刘璟闻言,心头油然生出了许多甜蜜,一丝一缕,竟瞬间织成了柔情万缕的缠绵密网,如玄铁天笼一般,将他牢牢束缚于其中。
恕儿道:“可是你杀了我的夫君和义父,我也绝不会原谅你。我就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你,直到你妻离子散,直到你国破家亡,直到你有一天忍无可忍地杀了我。”
刘璟轻轻荡着木桨,柔声道:“恕儿,你真聪明。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你若真能纠缠我一辈子,夫复何求?”
两人走上摘星台,席地而坐。高台琴曲,似水流年。刘璟抚的正是周乐王所作的一曲《叹流年》——
陌上溪水淙淙去,
过朝暮兮,越佳期。
星下独温弦弦曲,
错律吕兮,漏欢愉。
犹记眸中颦颦意,
淡柳眉兮,染素衣。
觥筹酒尽痴痴叙,
叹流年兮,忍别离。
参商难得遥遥聚,
不相忘兮,不相忆。
……
次日朝会,宋国一乔氏文臣已然安耐不住,当众谏言道:“殿下历来英明睿智、勤政不怠,岂可因一时兴起,为女色所魅惑,行庖厨之役、夜夜笙歌?”
宋王刘璟挑眉道:“爱卿所言,前半句,确凿无误,后半句,则并不准确。”
那文臣问道:“不知老臣所言,有何不妥?”
刘璟难得在朝会时露出了一抹笑意:“寡人并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才被‘女色所魅惑’的。寡人为心爱之人烧菜,又为心爱之人抚琴,实乃宋国男人之典范。寡人没有下旨让举国男丁效仿,已经很是‘英明睿智’了。”
刘璟见那老臣无言以对,当下笑意更深:“爱卿,谁说怜香惜玉的,就一定是昏君?不然,你们找个不近女色的,替寡人来当这个宋王试试?且看他是否也能如寡人般,廿载如一日,勤政不怠。”
那乔氏老臣正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与往昔判若两人的宋王殿下,只听大殿之外一声大吼:“龟儿子!你不当宋王,本贤王替你来当!”
不出刘璟所料,蜀王乌邪果然又持剑而来,非要当着宋国文武百官的面杀了宋王。
刘璟拔出怀王剑,笑对蜀王道:“蜀王殿下,寡人等你很久了!你再不来,寡人就要被他们骂成千古昏君了!”
蜀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倒了数名侍卫,直奔刘璟:“龟儿子,你快说,第二个不杀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刘璟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侍卫,当即使出乌衣剑法的招式,应对蜀王的乌衣剑法。
蜀王的一招“鸠占鹊巢”,虽然速度极快,无人能及,却被刘璟的一招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