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愆去陈国接林璎的母亲苏琴回楚时,曾代林璎的父亲和楚国长公主前往陈国晋阳宫,给陈国王后林环递送家书一封,也曾代恕儿给赵七和颜笑递送家书一封,所以他自然是认得赵七、颜笑以及陈国王后林环和公主李愔的。
如今陈国有难,东方愆并不惊讶陈国王后会带着女儿前来楚国避难,于是对林环和李愔行礼道:“恭迎……”又见临江酒楼之中人来人往,遂改口道:“恭迎表姐与……”但看李愔与自己年纪相仿,一声“外甥女”实在是叫不出口,只好笑道:“恭迎表姐与小愔归楚。”
前年李愔在晋阳宫中见到东方愆时,还不知他就是楚国九公主林珑的儿子,直到楚国易姓东方,才传出楚王东方毓封了从宋宫死遁而出的林珑为后,二人更有一双子女,女儿叫做东方恕,儿子叫做东方愆。李愔笑看向东方愆,改口道:“小表舅,多谢你特意来迎我们。”
林璎和恕儿已经好几年未见过林环与李愔。林环虽略显憔悴,样貌却无甚变化,但李愔却比当年在繁京旧城楼上买了林璎一幅画的十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此时已是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林环对东方愆道:“表弟舞勺之年,真是又长高了许多!”却忽然想起她那枉死在蜀国的儿子,想到此生不能看着儿子也长到这般年纪,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赵七、颜笑、苏杨、苏柳、颜清和颜秀六人早就看到了林璎和恕儿,林环话音未落,只听赵七对恕儿半嗔半笑道:“好呀,小白眼儿狼,你颜姨姨和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如今翅膀硬了,就到处攀附富贵亲戚,也不管我们的死活,是不是?”
恕儿故意不理赵七,对林环行了个礼,又朝李愔眨了眨眼睛,便忙去拉起颜笑的手,道:“颜姨姨,我给你们捎了好几封信,你们怎么也不回一封?宋姨姨他们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颜笑握着恕儿的手,摇头道:“貌城已破,宋韵和张淇他们……实在是凶多吉少。”
林璎问候过众人之后,走到东方愆身边,低声问道:“小东方,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东方愆扬起下巴,道:“太子殿下,我只是派人跟着我姐保护她,我可没有跟在你的屁股后面。我看你们许久都不回宫,于是才亲自来寻。侍卫说你们在楚水游船上,我琢磨着,游船靠岸时也快到午饭时辰了,你们必然要来这里吃饭,于是便过来守株待兔,没想到,待来了这么多只兔子,好不热闹!”
林璎点头赞许:“你的小脑瓜子比你姐的好。”
东方愆不屑道:“我岂止是脑瓜子比她好?我是跟着我父王长大的,论文论武,我都比她厉害得多。”
林璎笑道:“啧啧啧,你也就知道跟你姐比。”
两人斗嘴的功夫,陆脩已领着众人来到了二楼临窗的位置。众人将几张大桌拼到一处,围坐在一起。恕儿看着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禁觉得恍惚,似是又回到了陈国繁京。
陆脩正想问众人要吃些什么,但见他们都忙着与恕儿、林璎和东方愆三人叙旧攀谈,便也不愿报菜名相扰。陆脩正站在一旁插不上话,林璎忽然扭头对他说:“小陆哥,先给我们一人一盏梨花茶,还有你们临江酒楼的八碟拼盘——临江仙醉鸡、米醋拌海蜇、糖渍小黄瓜、桂花糯米藕、盐水煮毛豆、百年卤凤爪、野菜绕凉笋,豆皮卷小虾。
热菜要——清蒸玉河鲜鲈鱼、楚水软蟹扒干丝、东海水汽蒸鳗鲞、糖醋蜜汁烧排骨、蟹粉灌汤小笼包、甜咸油焖嫩春笋、干炸响铃金黄脆、浓香高汤神仙鸭、八角茴香卤牛腱、白鸟朝凤炖蘑菇。”
林璎抑扬顿挫地说完之后,问恕儿道:“你还想吃什么吗?”
恕儿笑着摇了摇头。
陆脩听罢,瞠目结舌了片刻,问道:“我们临江酒楼很多年没做过那么多菜了,难不成公子以前随小恕儿来过我们酒楼?”
林璎笑道:“小陆哥,我们在陈国开了个临江酒楼分店,这些菜名,我十几年前就会背。只是不知道如今楚国不打仗了,你们还能不能拿出这些菜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陆脩点头道:“前些年,我们确实只有七道菜,但今年不打仗了,七王郡中的军队也重新编制,很多男丁免了郡中兵役,回家务农经商,酒楼也来了新的厨子和许多伙计,这些菜,自然是重新做起来了。诸位且稍后,我这就去后厨吩咐。”
新来的伙计腿脚麻利地送来了两壶梨花茶,给众人面前的茶盏一一斟满,林璎又吩咐道:“麻烦再拿些冰糖来。”伙计将冰糖递到了林璎面前,林璎则顺手把一小块冰糖丢入了恕儿的茶盏,又抓了一块,放进了自己的茶盏。
东方愆看向恕儿的茶盏,正要没好气地瞪林璎一眼,楼下忽然传来十几个人的脚步声。东方愆转而去看楼梯处,只见十几个蒙面人拎着各色兵器走了上来。
酒楼中的食客见来者不善,登时屏气凝神,唯有李愔低声对林环道:“都是蒙面人,可是这些人看上去,与咱们在西岭中遇到的,并不是一伙人。”
为首的蒙面人“呼”地一声举起大刀,向众食客道:“闲人快滚!今日爷爷们要杀的,是林氏太子!”
众食客纷纷遁走,林璎却慢慢悠悠地用浓重的陈国繁京口音问道:“哦?哪个是林氏太子?你仔细指给我们,我们也好和他攀攀交情。”
蒙面人用大刀指向林璎,说着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