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踏入灵犀宫的长缘殿,见恕儿并不在屋中,于是转而踱步到院中的小厨房里,烧水煮饭。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逍遥江湖的诸葛从容,但他仍想为他心爱的姑娘,洗手作羹汤。他寻思着,恕儿,你我不过换了姓名,我仍是我,你仍是你。只是你我生在帝王家,与你袖手天下的承诺,恐怕要晚一些年才能兑现。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一同完成义父的心愿?
饭已快要烧好,恕儿却仍是不见踪影,但刘听了义父的劝解之后,心里踏实,并不再多想,只坐在小厨房的屋檐下,静看春暖花开前的最后一场小雪。
恕儿自东阳城中集市返回,提着三五样青菜和一对活着的鸡鸭而来。她见长缘殿虽然简陋破败,但小厨房中炊烟袅袅,檐下还坐着他的俊朗夫君,顿觉这座险些灰飞烟灭的灵犀宫,此刻别有一番温馨。
刘起身,轻快地迎着恕儿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鸡鸭,笑道:“有劳夫人前去集市采买。”
恕儿笑得有些凄凉。她看着小厨房中的炊烟,心中一酸,忍不住扑到了刘怀中,哽咽道:“从容,我不是有意要拒绝义父的好意。你是卫国一等公,我若是卫国的户部尚书,岂不是一段世间佳话?可是……”
刘一手拎着两只扇着翅膀挣扎的鸡鸭,一手抚着恕儿的背,道:“你不愿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不必事事都与我解释。再说你在仁殿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不去做户部尚书,倒省得我家夫人劳累。攻下城池容易,复兴一国,却很艰难。日后你的夫君要忙于公务,还望夫人能够帮我生儿育女、勤俭持家。”随即又轻笑了一声,“我没有你家小弟的嘴那么馋,我的饭菜不必顿顿都有鸡有鸭。夫人平日里吃什么,分我一口,我便满足。”
恕儿恋恋不舍地靠在刘怀中,说:“复兴一国,的确艰难。夫君以后,切勿太过操劳,切勿废寝忘食。一日三餐,皆不可疏忽。你记不记得,咱们与晟王和林璎在虞陵分别时,林璎说,江湖险恶,酒别多喝?我也是同样的话,多加餐饭,酒别多喝。”
刘笑瞧着蹙眉的恕儿,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口酒也不喝了。昨夜我喝了酒,对你那样无礼,可见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恕儿脸颊绯红,瞥了一眼刘,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心中有愧。”
刘温言道:“恕儿,咱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你夫君我,更不是个衣冠qín_shòu。你若还需要时间来化解你心中的愧疚,以及任何你不愿对我说出口的顾虑,我都等你。我等你多久都没有问题。”
恕儿悄悄在刘宽阔的胸膛上抹去了眼泪,随即转身,跑入了小厨房中刘,不要等我。能够解决的问题,可以等,但是我娘亲在二十年前便已经害死了你的娘亲!不可逆转的事情,又如何能等得来?
两人一起炒菜烧肉,做了一桌丰盛菜肴。恕儿差宫人去请了卫王,菜肴上桌,卫王已欣然前来。
恕儿正要向卫王行礼,只见卫王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孩子,私底下永远不必对我行礼。我在你们面前,只是义父,不是殿下。你们在我面前,只是孩子,不是臣子。”
恕儿感动地点了点头,甜甜叫了一声:“义父。”
卫王挑眉,笑对恕儿问道:“你母亲可好?你对你的父亲和弟弟,可还满意?”
恕儿知道刘已经将她的身世告诉了义父,于是也不多做解释,无奈答道:“我娘亲一切都好。只是我还未来得及回楚国去与我爹和那小东方相认,便先来东阳请罪……不过,说来也是阴错阳差!腾勇军设伏靖安郡的探报,竟是我爹差人送给我们齐军的。那探报,十有**更是出自我娘亲之手,转交给我爹的。没想到,我一念之差,差点让八万盟军葬身玉都!千不该万不该,是我在收到我爹传来的探报时,不该乱用那枚空锦囊,将消息擅自递给了宋国!”
卫王给恕儿和刘各夹了一口菜,道:“好在有惊无险,你也平安归来。你爹与我是至交,他将探报透露给你们,定然是想让你们设法搭救卫军。恕儿,这件事,你真的无需再自责。至于那空锦囊,是我和小留给你们齐军随机应变的物事,你也的确做到了随机应变,而且还无意中猜出了我们最终的计划。一切阴错阳差,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风平浪静吧!”
恕儿答道:“是。”可是义父越是慈心劝解,她的心中却愈发愧疚。义父对她如此和善,对她的父母如此信任,可是她的父母却谋害了义父钟情了一辈子的女人……谋害了刘的母亲,齐国公主萧忆。
夜色柔和,烛光摇曳。卫王不愿在这温馨家宴上讲起朝堂,于是与两个孩子笑谈着江湖趣事。三人喝着小酒,吃着恕儿和刘一起做的菜,恍觉岁月温润,过往无痕。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又聊起了周王古墓中的宝藏。卫王说,那些五百年前的珍宝,若是重现俗世,其价,恐怕能买下一个陈国,再附赠一个赵国。但是那些宝藏,不该被兵荒马乱所荼毒,所以卫王叮咛二人,不可私自挪用。
少顷,卫王看向长缘殿一角摆放着的怀王剑,道:“小,你父亲的佩剑,终是到了你的手中。”
刘笑道:“还有与我互换了身份的恕儿,也终于到了我的手中。”
卫王起身去拿怀王剑,放在掌中摩挲,思及往事,不禁感叹:“你的父亲,宋怀王刘瑛,其实是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