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父子领卫军在筱城休整了三天。这三天之中,隆顺郡平静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任何宋军来打筱城,筱城的百姓也渐渐恢复了集市采买、喝酒听书的习惯。三天之前的筱城之战,卫军仅用一天就迅捷地拿下了这座城池。筱城守军虽有伤亡,但三天以来,卫军仁义,并不扰民。渐渐地,普通百姓已将筱城之战忘在了脑后,因为无论是宋军守城还是卫军占城,似乎都不影响他们朴实平淡的日子。
第四天,太阳还未出来,连农家的鸡鸣都十分微弱。张恨与许峰坐在筱城北边的城楼之上吹着冷风,喝着小酒。
许峰望着北面阴森森的枯树林,打了一个寒颤,说:“西魔门的,你说,那小宋王怎么心这么大,连偌大的一个隆顺郡都不要了,任由我们在筱城里逍遥自在了三天,真是稀奇古怪。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好像大难将至之前的平静无波。当年咱们卫国东阳破城之前,也是在这样一片寒冬的死寂之中。”
张恨顺着许峰的眼神望去,也觉得诡异,于是扬脖吞了口烈酒,故作镇定道:“骷髅门的,你整天握着人骨兵器都不害怕,怎么现在倒说起这样的话?”
许峰也喝了口酒,解释心中疑虑道:“三天前,咱们盟主下令屯兵筱城时,说宋国的六万腾勇军若是一天之内不出发来夺筱城,就证明他们一定埋伏在靖安郡的东阳附近,准备等我们到东阳时,等我们离盟军更远一些时,再将我们歼灭。可是这都已经第四天了,咱们赖着不往东阳走,腾勇军难道就在东阳苦等咱们吗?他们至少应该派些附近的隆顺军过来,把我们往北边赶一赶、引一引吧?”
张恨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三天了,宋国没有任何人来搭理我们,就好像我们这股骁勇善战的卫国孤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这的确古里古怪!”
二人正琢磨着其中缘由,忽见北面一个卫军探兵骑马疾驰而来,正朝他们二人使劲挥手。那手势的意思,是“前方有急报”。
张恨与许峰急忙跑下城楼去迎那探兵。探兵匆匆下马,朝二人行礼道:“张将军、许将军,北面加急线报!宋国腾勇军有异动,已从靖安郡大举向南跋涉!”
张恨看了许峰一眼,握紧了手中的西魔大刀,道:“不好!他们不等我们去东阳了,要直接来筱城歼灭我们!”
许峰蹙眉,有些疑惑:“那威震西北的平昌王,难道这么沉不住气?怎么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我们休整好了再来?再说,设伏靖安,难道不是更加万无一失吗?他们现在大举向南跋涉,岂不是暴露了他们在靖安郡里的埋伏?一旦大举向南走,设伏东阳这条计策,就再也不能用了。”
许峰与张恨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于是两人急急上马,带着那探兵一起,朝筱城的南城楼奔袭而去。
二人上得南面城楼,只见诸葛父子正在城楼上练剑。卫国国主使的是楚地的越人剑,复国盟主使的是赵王所创的杳然剑。两道剑锋交错缥缈,剑花好似行云流水,劲道却能飞沙走石。
张恨与许峰不禁贪看,却知道他们不再是西岭里的江湖人,军报紧急,只能打断这一场精彩的练剑之景。
张恨上前行礼道:“国主、盟主,北方线报,平昌王的腾勇军在靖安郡有异动,他们正举兵南下。”
诸葛遁迹与诸葛从容登时收了剑,二人均是微微一愣,遂又齐齐看向张恨,好像他说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许峰道:“我们刚在北面城楼接到军报,总觉蹊跷。”
诸葛从容看了一眼义父,见他低眉不语,遂向许峰和张恨道:“的确蹊跷。他们明知道我们要去攻东阳,不好好地伏兵靖安,往南来做什么?一共来了多少人?走的哪条路?”
许峰和张恨看向那探兵,探兵行礼答道:“线报上说,西北平昌王府的腾勇军一共六万人,一万留守东阳,五万向南疾行,走的就是通往筱城的官道。”
诸葛从容又问道:“五万向南而行的腾勇军,领军将领可是平昌王乔洛?”
探兵摇头道:“听说领兵将领不是平昌王,而是刚刚封了平昌王世子的乔韫。”
张恨蹙眉道:“听说那平昌王的儿子没打过仗,宋王为什么要让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小子领兵来打我们?这不是侮辱我们卫军吗?”
张恨愈加咬牙切齿,却发现诸葛父子忽然双双沉默不语。
就在这一阵仿佛冰冻了的沉默里,南城城楼之外,另一个卫军探兵匆匆骑马疾驰而来。他遥遥向城楼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与刚才北城城门外探兵的手势一样,都是“前方有急报”的意思。
张恨和许峰见诸葛父子并不去迎那探兵,而是仍然愣在原地,似有所思,于是也只好站在那里不动。
探兵急急跑上城楼,行礼道:“陈蜀盟军派人来报,说他们还有一日时间便可抵达玉都。他们还说,齐军也还有一日水程,可达玉都。”
诸葛从容挑眉道:“齐军?齐军那么快就能到玉都?是谁让他们那么快就到达玉都的?他们应该走陆路,表现去往东阳之势!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还不能转道去打玉都!”
探兵见盟主语气急促,似有怒火,于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道:“齐军……齐军**天前就借了诸葛家的商船,走水路匆匆往玉都赶路。”
诸葛从容大为惊诧,又问道:“那齐军这**天中,在玉河行船可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