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五人团队,爬到这里,终于孤零零只剩下吕烈一个人了。
食人枭死了,黎远死了,杨威死了,苏文永远地留在了迷神城,三头死了,树上之国全灭了。
现在的情景,又和自己当初一个人孤零零地上树,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两千米和二十万米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这座巨树就是神给凡人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根本就不存在尽头,对吧。
吕烈停了下来,他想哭,却又想笑。
爬到这里,他的意志力已经彻彻底底用尽、用完了。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一秒钟这种的日子。他想要死,可是爬到这一地步,吕烈就连去死的勇气都已经在无尽的攀爬中消耗殆尽了。
吕烈将自己悬挂了在这无尽的高空和深渊之中,望着脚下的黑暗。他看着远方的白雾蒸腾,看着这个世界的缩影,开始怀念人生。
这时候,他听到了脚下的黑色深渊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是他21天来,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式神之外,第一个听到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令吕烈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然后像是冰块一般冻结,僵硬。
那是无尽的嘻嘻哈哈声,像是有人在暗中低笑,又像是一群疯子在深渊之中注视着自己。
“找到你了,嘻嘻,终于找到你了,找的我们好幸苦……”
“加入我们吧,孩子……你的所有朋友都已经加入了我们,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这座巨树之上只有你一个活人了。你又何必这么幸苦,只要加入我们,一切就都解脱了……”
“生人的味道,美丽的味道……”
“我好妒忌你,为什么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你却还活着……我要杀了你,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吕烈麻木地看向脚下,和无数只藏在深渊之中浑浊、畸形的眼睛对视。
他看到了簇拥在一起的僵尸之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独臂老人。他因为个子比较瘦小,被挤压在其他的僵尸之下,也跟着大部队努力地向上攀爬。
食人枭……也终于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了么。
这群可憎的怪物,运用它们天然的嗅觉和对生人的嫉妒。就算自己是跑到天涯海角,就算自己化成灰,这群怪物也会追着自己,直到自己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看来自己也应该差不多了。
吕烈垂下了头。
可是他突然响起了苏文那双明亮的眸子,想起了她在长安城说出自己要成为天下第一秘术师的那番得意神情;吕烈想起了杨威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中气十足对自己大声叫喊,看那样子当时的自己根本想不到他已经是一个被困在巨树上五十多年的活死人;吕烈想起了黎远那双冷静却又寂寞的眼睛,他身上笼罩的一切谜团,还有他跳下尧化作的巨人时眼神中最后流露的那一抹狠劲;吕烈想起了生于迷神城、死于迷神城的三头,想象着他向每一个误入其中的冒险者述说着那里的故事;他想起了唐演和慕小白将自己救上树上之国时,慕小白用一个小女孩最骄傲的表情述说着树上之国的一切;他还想起了和食人枭在巨树上的第一次重逢,恐怕在当时的自己眼里看来,食人枭对这支团队的威胁远大于这座巨树本身吧。
最后,他想起了自己爬上巨树,留食人枭一个人在通天之道上阻挡千军万马时,食人枭那一声响彻天地的“尚能饭否”。
吕烈又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恢复了神采。
他要活下去,他要爬到这座巨树的最高层,看一看这巨树的顶端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存在。
他不为了谁而活着,他只为了他自己。算上苏文、杨威、黎远、三头的那一份,他还要继续向上爬。他要爬,他要爬到和日月齐平,和诸神同高的高度。他要用自己的这双眼睛亲眼见证创造出这座巨树的神明,玩弄人类的命运的残暴愚昧的神明。
他不想要在这里服输。他要告诉那巨树之顶的神明,就算是一个凡人,一滴水、一口气,或许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他依旧能有胜天半子的那一份气魄。
“蔷薇虎、寒冰蟒、大黑牛、铁甲龟。”
吕烈一次同时召唤出四个式神,用来抵挡住下方潮水般涌来的僵尸狂潮。火墙、寒流、石化、铁甲,杀退了一批又一批的僵尸的涌动。不断有僵尸从高空掉落下来,也不断有新的僵尸补充进大流的潮动之中,可是这依然无法阻止吕烈的双手不断向着更高处攀爬。
无数双手透过了火啸冰崩,想要抓住吕烈的脚腕。
他仍然在不断向上攀爬。
抓住吕烈脚腕的手腕越来越多,想要将他拖下脚下无尽的深渊。
他仍任在不断向上攀爬。
更多的僵尸抱住了上方抓住吕烈脚腕同类的身体,层层叠叠,已经达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境地。
拖着脚下的“僵尸山”,吕烈以一己之力,仍然在向上攀爬!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所为有的强壮有力,就算是整个世界都将他向深渊下拉,他照样要拖着这个沉重的“世界”向上伸手!
就连吕烈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背后,那曾经他看过的诸神文字化作了金光悬浮在空中,那些复杂到了极致的文字缓缓流动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照亮了整个巨树。
也照亮了巨树之下的深渊。
一层一层抱住吕烈的脚腕的僵尸的数量已经达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程度,黑压压的一大片,其综合体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