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卫练只感觉阳光照在身上都没了温度。周身皆是冰寒。
“龙……天？”她低低地念着他的名字，忽然觉得莫大的讽刺。
她记得她曾向他提起过，她本要与卫国联姻，要嫁的人就是这位龙天太子。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她说她庆幸王兄灭了卫国……
呵，老天的这个玩笑，不可谓不大。
转过身，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已不知该去往何处。
他不是连峰，他怎么会是连峰呢，连峰已经死了。是啊，他死了，死在永昭十四年的那个初夏，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连峰的人了……
……
城中一处酒楼。
龙天将酒杯送至唇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街道上过往的行人。楼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浣初心都被遣了出去。
他，在等一个人。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的时候，龙天的神色虽没什么变化，可不自觉攥紧酒杯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卫璇说不上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他才发现，自己平静得有些意外。
虽然没有那么惊讶，但听人说和亲眼见到底是不同的，不过……
他还活着，就好。
卫璇刚刚站定，耳边便传来“嗖”的一声，一只酒杯直冲着他面门袭来。
俊眉微蹙，他抬手轻挥，酒杯被手中的折扇拍在墙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可这不过是个开头，随着酒杯落地，龙天身形一晃，已到了他面前。
卫璇没有想到，他们再次相见，还要再打一架。故友许久未见，他就是这样迎他？
不过倒是像他的性子，虽然身份不同了，他却还是他。
这一架打得酣畅淋漓，却依旧未分胜负。两个人精疲力竭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半晌，是卫璇先开了口：“你果然还活着。”
龙天挑了挑眉：“怎么，让你失望了？”
无视他这满含怨气的一句话，卫璇道：“难怪从楚国回来的路上就觉得你不大对，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计划要离开了吧？”
“是。”龙天看着他，眸色深深，“从追踪班雪絮开始，到意外中伏，再到那场大火。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卫璇垂眸，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折扇上，扇骨刚刚被龙天打出了一丝裂痕，看得他有些心疼。
“既然与我隔着国仇家恨，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杀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望向他的眸中是翻滚的怒意，龙天终于能将心底埋藏了多年的情绪发泄出来，“卫璇，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卫国可以亡，却不能亡在你手上！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卫璇！”
“卫国的情势你比我清楚，即便当年我不出手，也会有别人。”
“那也不该是你！”龙天猛地站起来，近乎是吼。
不管如何都不该是他，不该是卫璇，不该是他此生挚交！
从小生活在深宫王室，他身边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唯一论得上的便是卫璇。当他知道挚友突然变成亡他家国的仇人时，没人能知晓其中的痛苦。
向前迈了一步，龙天身形微晃：“卫璇，连峰与你是兄弟，我可不是。连峰重情重义，可我与你之间却没什么情义可言。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跟我提什么兄弟，你我之间有的，只是仇恨。”
卫璇缓缓站起了身，看着龙天近在咫尺的脸，有一瞬恍惚。
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在来之前他就知道。
事情是他做的，也确实伤害了他，他不想否认什么，更不会逃避。是他做的，他会承担后果。
今日，算是做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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