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连续几道炸雷,一声比一声响,轰隆隆的,吓的人心都跟着一颤。
孙一柔和张天意停止了这个话题,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
不知为什么,心跳加速,忐忑难安,竟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雨瓢泼,依旧没有减弱。
嘈杂的雨声夹杂着消防车嗡嗡嗡的轰鸣,穿透雨幕,惊醒了夜色中早已沉睡的人。
这么大的雨,哪里着火了?
孙一柔和张天意心中同有此疑问。
掀开被子来到窗前,从8楼的阳台向下望去,看着黑漆漆的夜色里几辆红色的消防车像火球一样急窜过去。
下着暴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车都很少。
消防车没有阻碍,披荆斩棘的穿梭在道路中央,很快消失。
这时,身后的房门被急促拍响。
“太太,孙小姐,你们睡了吗?
张天意反应灵敏的跑过去,打开房门:“怎么了?”
她的眉毛蹙的很深,脸色也不好看。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席彬厉伟那边出了事,不然,席彬的小弟不会这么晚了还来叫醒她们。
孙一柔早有准备,关上阳台的门来到门前,看表情,根本看不出是担忧还是什么。
小弟看看张天意,又看看孙一柔。
“城西一家废弃的爆竹厂爆炸起火,先生那边,暂时联络不上了!”
夜里3点,医院内外灯火通明。
孙一柔和张天意赶到时,几个穿着橙色消防服的男人被推出来。
她们左问右问,寻找席彬厉伟的身影。
身后跟着几个小弟,也是一脸的着急,凶巴巴又粗鲁的扯住身边路过的小护士。
“从废爆竹厂送来的受伤的人呢?”
小护士颤颤巍巍,吓的脸青嘴白,往身后不远处的手术室一指。
孙一柔先一步跑过去。
同一时间,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脸被蒙住,手向外张开,被身后的工作人员推出来。
孙一柔看到他穿的衣服,那是厉伟离去时穿的那件墨绿色的夹克,此刻红绿胶着,心脏下方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除此之外,他的手上,腿上,也是腥红一片。
大脑突然就迟钝了,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反应。
她扑到推床上,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一把掀起白布。
看着那张脸,看着看着,她亦哭亦笑。
那不是厉伟!
短暂的庆幸之后,她又陷入迷茫。
厉伟在哪?
他在哪儿?
转头时,对上墙角处一抹高高大大的身影。
脸被熏黑,头发凌乱,嘴唇边一道干涸的血口子,嘴唇干涩裂开,脸上红黑胶着狼狈不已。
没了夹克,只剩一件浅灰色的衬衫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一个衣角在裤子里,一个衣角在裤子外。
衬衫的扣子都掉没了,只剩最中间一颗要断不断的挂在上面。
大片皮肤暴露出来,领口有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胸前腹部都粘了血,血红血红的刺着人的眼。
裤子上有深色的灰,还有黑色的火药,泥水,皮鞋早已被泥水浸的看不出原来的色泽。
他整个人站在这里,没缺胳膊没少腿的。
除了一身的狼狈,除了他眼睛里那抹如释重负的笑。
身体侧倚在墙壁上,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耍个帅,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朝她勾了勾,眼睛微微眯起,眯成好看的月牙,凝神望她。
孙一柔直起腰板,面前的车被推走了。
他和她之间,只有10步距离。
在医院苍白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近那么近!
可孙一柔的脚就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可劲掉,没完没了。
厉伟手指抬的酸麻,看她毫无反应,无奈的笑了下。
身体站直,将烟送进嘴里深吸了口,掐灭,抬起脚左晃右晃的朝她走来。
孙一柔想说,他连走路的姿势都要这样耍酷吗?非得左右晃,甩开膀子走的霸气侧漏。
厉伟弹了烟,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把将她箍进怀里。
“非得老子朝你走,你就不能主动朝老子走一次?”
他的下巴,挨紧她的头。
此刻被他严严实实的抱进怀里,孙一柔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下,才算踏实,才能安心。
眼泪不止,她轻轻抬起手臂在后面圈住他的腰,用力闭紧眼睛,紧紧的抱着,抱着,恐惧担忧的身子都在抖。
没人知道,当小弟接起电话,说爆炸时厉伟席彬都在厂子里时,她有多绝望。
电光火时之间,她已经想好了退路与结局。
然而,老天却又一次厚待了她。
厉伟没死,他没死。
鼻息间血腥味、烟味、火药味、汗味、泥土味,甚至还有汽油味交错蔓延。
她的手向前摸进他的胸膛,委屈巴巴的抬起脸。
他一米九五的身高,她一米六多一点,
即便把头仰到最高,她也只是看到他脖颈上一片血红。
下巴上青色胡须缭绕,她用手摸着,摸到那红红的好似还热热的血。
这血是他的。
孙一柔就是知道,这血是他的,他又吐血了。
紧闭双眼,孙一柔不敢想像那个画面,不敢想像他是怎么从死亡关卡里逃出来的,她不敢想!
女人的手被扯住,厉伟盯着她手心里一道还没愈合的血口子,眼里狰狞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