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易与那丑道姑遥遥对视,他一生所见女人颇多,其中既有苏杨儿这般出尘绝色之辈,当然也不乏相貌丑陋之人,但如这丑道姑般不似人样的,实在是生凭首见。
纵使他从不以貌取人,也忍不住问上一句:“你是人还是鬼?”
谁知那丑道姑竟然反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听到这话,苏千易哑然失笑,道:“我当然是人,看来你也是人了。”
那丑道姑点了点头,正想答话,一瞥眼间却看到了大坑内那两名僧人的尸体,霎时间骇然色变。不由“啊”的一声惊呼,连滚带爬,冲入苏千易怀中,大叫道:“恶人!”
苏千易被她一扑到地,也是瞿然一惊,一时间抱着她也不是,推开她也不是。
但见她所受惊吓着实不小,只好安慰她道:“小师傅,你别怕,他们已经死了。”
可谁知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
那丑道姑反倒将他抱的愈紧了一些,颤声道:“他……他们是恶人。”
苏千易听她不断叫嚷着“恶人”二字,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她叫他们恶人,许是知道他们的来历,但她眼下语无伦次,可不是问话的时机。”便道:“小师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俩恶人虽死了,但不知他们有没有同伙在这附近,我们还是先寻一个安全所在再说罢。”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拍了拍她肩头。
那丑道姑这才意识到甚么,忙松开了手,说道:“有的,他们有好多同伙。”
说完,又歉然道:“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苏千易扶她站了起来,强笑道:“我也怕的厉害,咱们快走罢。”
他这话确是心声,想他连杀两人,岂有不怕之理?
但眼下也只能强忍惊惧,与那丑道姑一同寻路离去,只是其时已过中夜,乌云遮月,四下里一团漆黑,目光所及不过臂许,再加之二人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倍感虚弱,无头苍蝇般乱转了许久,终于体力不支,停了下来。苏千易抬头见到不远有块山石,便道:“小师傅,我们到那石后歇一下。”那丑道姑应声爬了上去,苏千易紧随其后。
二人到得石后,却见地面上坑坑洼洼,其中竟有不少积水,想是常年风吹雨打所致。
苏千易面现喜色,当下也顾不得去想这水是否干净,伏身大口喝了起来。
那丑道姑见状干咽了两口唾沫,同样渴的厉害,只一犹豫,便也学他伏地饮水。
苏千易头插在水洼中,啜饮几大口,只觉得这浑浊污水清甜甘冽,比之陈年佳酿犹有过之,可当要下咽时,又有一股血腥气直冲脑海。
他眉头一皱,强咽了下去,抬头才发现眼前的水洼竟已化为了一滩血水,不由一呆。
那丑道姑见他忽然一动不动,不禁问道:“施主,你怎么了?”
苏千易回了回神,说道:“没,没什么,你喝好了么?”
那丑道姑点了点头,说道:“喝好了,多亏施主搭救,还未请教施主尊姓。”
苏千易道:“小姓苏,苏千易,敢问道长法号?”
那丑道姑慌忙摇头道:“小道无盐,是马头山乾云观中的庵童,道行浅末不敢称长。”
“无盐?”
苏千易微微一怔,心想:“齐后无艳,史称无盐丑女,她长相奇丑,这个法号倒也适合她。”这话大有辱人之嫌,自是不能说出口,便道:“无盐师傅,据我所知,乾云观远在滕州,你是怎么被捉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话,无盐面上又露出几分惊恐神色,双臂环膝,说道:“小道与师姐奉师命赴天宁寺参加水陆盛会,在客店中投宿时,遇到了这些恶人,他们不仅抓了我,还把我师姐也抓走了,我师姐她这会儿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时,她言语已颇为混乱,声音又隐带哭腔,似乎说不下去了。
苏千易忙道:“小师傅,你别着急,你说的客店,是不是在常州城外绮罗岭上?”
无盐点了点头,道:“是,苏施主,你也是在那里被捉来的么?”
苏千易道:“不错,可我事先就被人打昏了过去,于往后之事一概不知,醒来之时,便已身处麻袋中了,还听到那两个恶人说要把咱们给活埋了。”
无盐听他这样说,突然想起适才所见到的两名僧人的尸体,不由问道:“苏施主,那两个恶人,是你杀的么?”
苏千易闻言目光微微一变,点头道:“是,我也是迫不得已。”
话音一落,竞又突然改口道:“不,不是,不是我杀的。”
不料话一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背依到石面上,苦笑道:“不错,是我杀的,我不承认也是无用,我生凭最恨有辱斯文,今夜却连杀两人,实在罪孽深重。”
无盐见他一再改口,最终才承认下来,言谈间却饱含自责之意,不由颇为动容道:“苏施主,你宅心仁厚,但小人桀雄,不可不诛,你此举实为君子义举,绝非有辱斯文,贫道也要好好感激施主才是。”
苏千易听到这话,心中登时好受了一些,笑道:“小师傅,你说的不错,但感激就不必了,我只是救人救己罢了,你知道他们的来历么?”
无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们的来历,我只知当夜客店中来了两伙人,一伙人就是抓我们来的这些恶人,他们都是僧人打扮,另一伙人是一群蒙面汉子,他们不知为何在院中打了起来,惊醒了不少住客,我与师姐本想趁乱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