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孤身而立,明月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听到声音,扭身望去,正看到李岩急匆匆的赶来。“林泉,你来了?”
李岩拱手侍立,“闯王,诸位将军都在大帐内等着呢!”李自成在开封建朝,称为新顺王。但大部分将领仍习惯称之为闯王,李岩便是其中的一个。
李自成眼眉微垂,沉默了好一会才缓声道:“林泉,你说,我们这次能取胜吗?”
李岩愣了一下,脸色微变,语气稍微带着一些焦急道:“闯王,决战在即,您为何能有如此想法?”
李自成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崇祯九年,高闯王率十三家七十二营十数万之众出汉中,谋攻西安。孙传庭率秦军坚守不退,逼的高闯王不得不冒险走子午谷。而他又派出精兵在黑水峪设伏,四日血战,义军全线溃败,连高闯王本人也被俘虏。那一年,我为闯将。崇祯十年,马进忠领数部义军再入陕西,孙传庭率兵出击。圣世王、瓜背王、一翅飞、镇天王、过天星、混天星这些人,哪一个搬出来不是一世豪杰,但俱败于孙传庭之手,或死或降。那一年,我实力弱小,他们不把我放在眼中,没有邀我前去。隔年,崇祯十一年,我联结曹操、八大王相互呼应,合攻官军。但不久后便全军覆没于潼关南原,我仅率十八骑突围而出,潜藏踪迹于商洛山中长达一年之久。而官军的主将,依旧是孙传庭。在商洛山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此猛将,来日将由谁取其头颅。自孙传庭占据南阳之后,我军与官军在这周边大大小小交战上百次,败多胜少。我不惧他,但军中将领哪一个不是心怀忐忑,忧心将来?他是一个强敌,由不得我不多想。”
李岩皱眉道:“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诸将可以心存疑惑,但闯王您却应该心如磐石,绝不可心怀丝毫疑虑。况且此战在学生看来,我军必胜。”
李自成心中一动,“是吗?林泉如此想?”
李岩重重的点了点头,“南阳并非陕西,这里地势平坦,并无可以设伏用计之地。孙传庭以前之所以突袭南阳,是因为在豫北我军兵力雄厚,他难以轻易攻下。而拿下南阳,不仅可以以当地粮草补缺他粮草缺乏的问题,还可以南下襄阳,与秦良玉、左良玉、何腾蛟等军连为一体。但刘将军的坚守,打破了他的计划,襄阳目前依旧在我军手中。在左良玉也因为不满而撤回武昌后,在南边只能有威胁的便只有秦良玉所率的两万白杆军,只用刘将军继续坚守襄阳,挡住她不让之北上即可。那么孙传庭所率的南阳官军就是一支孤军,其手下将士的忐忑程度恐怕比我们更甚。目前在南阳周边,我军有将士四十余万,兵力四倍于官军。平原交战,奇计无所用,唯以士卒数量、战力决定,只要闯王坚定信心,鼓全军之气,此战,我军必胜。”
李自成皱眉沉思,良久不语。
这时,一群人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最前方的刘宗敏,他身披铠甲,腰悬长刀,威势逼人。他身后站着李过、刘芳亮、袁宗第、马世耀、刘希尧、谷可成、谢君友、刘如魁、辛思忠、张鼐、李双喜、罗虎等人。可以说除了镇守襄阳的刘体纯以及留守开封协助高夫人的田见秀外,这里聚集了闯军九成以上的战将。而新投靠的陈永福、许定国、李梅等将也位列其间。
刘宗敏跨步向前,“闯王,我们逃进商洛山中之时也不过十八骑,现在拥兵六十万,难道还要惧他孙传庭吗?败了,大不了我们像上次一样再入商洛山;胜了,我们就回陕西,再上京师,把崇祯小儿从龙椅上拉下来。”
李双喜道:“父王,这次让我和张鼐哥打先锋吧!我们两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罗虎急声道:“呸!我孩儿营还未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了。闯王,让他们两个老老实实待在后营,我去。”
李过笑道:“叔父,小孩子们都如此说了,我们又怎能落于人后?就在此地,让孙传庭也尝尝败仗之耻。”
众将拱手,高声喊道:“愿为闯王死战。”
李自成有所意动,缓缓环视了众将一圈,高声道:“回帐,商议与孙传庭的决战。”
南阳,唐王府内。
孙传庭坐在主将位上,下首两人一个身穿蟒袍,一个衣着大明二品红色官衣,分别为唐王朱聿鐭和新任河南巡抚丁魁楚。朱聿鐭为朱聿键弟弟,在后者被圈于凤阳后,继任为唐王。李自成攻陷南阳时,他逃亡西安,又被孙传庭携带于此。
其他诸将如曹变蛟、白广恩、左勷、郑家栋、牛成虎、李国奇分坐两旁。他们六人皆为总兵,各统一部人马。在场职位最低者,乃是坐于末位的高杰。孙传庭斩杀贺人龙后,提升高杰为副将,让他统领贺人龙手下之兵。高杰骁勇善战,手下将士也都敢战,备受孙传庭看重,许他此战之后以总兵之职。这才使他有资格出席这样的会议。
朱聿鐭眉头高蹙,“孙兵部,你是说让本王代你留守南阳?”
孙传庭道:“此次与闯贼决战,必须精兵尽出,以求胜算。留殿下于此,便可以误导闯贼,让他以为我军在城中仍保留重兵。如果他出兵来夺南阳,殿下只须紧守城池,待我率部回援,便可大败其于城下。”
朱聿鐭道:“但城中只留五千弱卒,这是否也太少了点?”
孙传庭沉声道:“殿下放心。失藩之责,孙某承担不起。一旦闯贼围城,臣下必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