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步凡站在城里临时搭建的高高木台上远远的看着,然后满眼震惊的对下属说:你确定刚刚杀过去的只是一群农民吗?
那一天,潋滟城的江水竟然在炎炎夏季凝固了,炽热的血水覆盖在草原之上,竟将和碧绿的青草凝固在了一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寒心吧,连那些不会动的动植物都感到阵阵心寒了。
天地都是血红的,到处都是狼藉的尸首,一名士兵被砍断了双腿,他竟然眉头都不皱的拿起自己断了的腿向城下砸去,一名被摔到城头上的容兵被吓的目瞪口呆,直挺挺的掉下去,摔在坚硬的草原之上。
白羽军的整个盾牌兵小队都已经死去了,只剩下一个领头的小队长,他竟然站在城门口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为后面的战士们挡住城楼上激射而来的劲箭,在身中无数箭之后,年轻的战士大叫一声“将军万岁!”,随即就倒在了脚下一名已经死了的容兵身上。
城墙数度被白羽军攻上,又数度被抢回来,离陌身中数刀,却还在顽强奋战,他站在城门进口处,大声喊道:“兄弟们!别给将军丢脸!就算我们今天死在这,也要把将军救出来!冲啊!”
战士们被激起了血性,他们猛的站起身来,摇摇欲坠的身体骤然间又充满了力量,挥舞着战刀和敌人厮杀在一处。
雪言的身姿挺拔,她早已冲进了城里,女子手持利剑,身形挺拔,招式凌厉,一个人在那里和无数名容兵厮杀,剑花炫舞,刀光幻影,她的脸上溅上了鲜红的血液,眼神寒人,迸发着冰人的杀气。
天地玄黄一片,热风卷着风沙纷纷扬扬,掩盖住了地上的血迹,血腥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战场,浔国的军队仍旧在源源不断的增加,战事从清晨杀到正午,从正午杀到黄昏,顾步凡站在木台上眺望,不得不叹息道:“白羽军,真乃虎狼之师!”
再一次进攻失败后,城楼下终于弥漫起气馁的气息。一名年轻的士兵挥刀冲向敌人,他已经浑身无力,这纯粹是在找死的最后一击,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剑芒突然在眼前亮起,一个凌厉的身影陡然冲上前来,一剑削去了那名容军的头颅,鲜血飞溅,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士兵好似花了眼,直到前面那人回头怒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跟我冲!”
“穆罕?”士兵嗓子里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叫声:“白姑娘!白姑娘来啦!”
所有疲惫欲死的白羽军战士们齐齐转身,只见一片纷乱的人群中,一支充满热血的千人部队如洪水一般冲了上来,那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士兵们穿着黑色的浔国正规军装,带头人是一个面容魅人,剑式凌厉的女子,不是白秋水又是何人?
没错,她带着驻守朔城的那两千战士杀了过来,此刻她选择站在了雪言的一边,那个曾经被她救过的女子,终于迷途知返了,带着一帮经历过生死的战士去抵抗她原来的主子。
“白姑娘来了,援军来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声,随即,整个潋滟城城楼下一片欢腾,原本力竭的战士们突然振奋的站起身来,身上好像一时间又多了数不清的力气。
援兵来了,我们肯定能救出将军!
虽然人数不多,却激奋了每一位战士,这个念头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容军惊恐的看到这些人好似在瞬时间脱胎换骨,手持战刀呼啸而来,如狼似虎般,再没有方才的疲态。
“弟兄们!跟我杀啊!”离陌大吼一声,一刀砍断了一名容军的脑袋:“将军万岁!”
“将军万岁!”
“将军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铺天盖地的响起,看着溃兵如水般退了下来,顾步凡缓缓的仰起头来,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可怕的事实。
“顾将军,”胡岩同皱着眉说道:“若是再打不退他们,傅王爷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我又何尝不想攻下?”
顾步凡缓缓叹息,他远远的看着那些不怕死的战士们,突然觉得人的信念是无法打败的。
“于洛凡……”
?夜晚终于来临,浔国的兵力陆续退了下去,今日一战,北朔大战损失惨重,主力士兵白羽军有三万多人阵亡,到处都是血腥气,到处都是尸体,城里伤药已经告嚣,负伤的战士能得到的只有清水和粗布,到了夜里,遍地都是可怕的惨叫和痛呼声。
稍远的一片草地上,躺满了不动也不说话的人,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一片又一片黄色的麻袋盖住了那些年轻战士的脸孔。
一路走来,雪言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头顶是漆黑的天空,乌鸦在北风中凄厉的叫着,声音慑人心骨。
生命中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这样的孤立无援,这样的无所依托,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破灭了,可是却还不得不站直了腰板给那些指望着她的战士们看,告诉他们,大人还是有把握的,她还在坚挺着,她会带领着大家,将他们敬爱的将军给救出来。
夜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远处传来了战士们低沉的声音,像是风吹过管同,带着悲伤的声走去,在拐角处看到一名断了腿的年轻士兵。
那是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还没有长胡子,清秀的脸孔看起来像是个读书的秀才,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膝盖以下空空的,他就那样坐在那里,没有喊疼,反而是微微笑着,眼神单纯且明快,似乎想起了一些快乐的日子,一边笑一边跟战友们说起曾经的故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