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河村里一片寂静,入夜后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走动,除了家家户户的大门还大开外,别的与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今晚的杨柳氏内心有些惶惶不安,伺候好公公和孩子睡下后,她心里愈发烦闷起来,看着手里的帕子,杨柳氏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坐在铜镜前,拿着胭脂水粉开始抹面,仔细的画眉点唇,又把头发盘了起来,看着铜镜里还算美艳的面容,杨柳氏眼里是浮现出一抹自得,很是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画笔,抬起有些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脸颊。
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如果她不是长得这么漂亮,又怎么可能得了公公和小叔子的心?只是手掌在抚摸到脸颊一侧的时候,杨柳氏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恨意,这里的皮肤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不是说不好看,而是自从上次跟白张氏打架以后,这一小块肌肤就好像失去了知觉。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只知道脸上被白张氏抓伤了,也抹了从杨大夫那里开的药,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别的伤痕都开始慢慢的淡化,只是这侧脸的伤痕还和往昔一样,杨柳氏是想着,不由得又拿起手边的胭脂,多涂抹了几层。
等到她收拾妥当了以后,已经接近亥时了,杨柳氏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家门。
夜里的风极冷,迎面吹来,让杨柳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袄子,抬步往村里的一处荒废院子走去。
另一边,在离杨河村不远的一座凉亭里,杨王氏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一天没有进食的她,脸色显得很不好,嘴唇干裂,头发稀松的垂在两侧,上面的污渍让人看了就作呕。
凉亭是早年修建用来给那些路过的路人歇息、停脚之地,虽然可以避雨,但是四周空荡荡的,寒风自然是抵挡不了,这里离杨河村很近,杨王氏躺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到村里那红火的烛火。
想到今早杨小猪丢给她的休书,心如刀割,为那个男人她省吃俭用、勤俭持家,为了养大两个儿女,更是不辞辛苦,家里所有租贸来的田地都是她一手打理,没想到她辛辛苦苦十几年,还比不上杨柳氏一个娇笑。
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从衣兜里把杨小猪给她的休书拿了出来,她不识字,杨小猪也不识字,这休书还是杨小猪求着那杨叔帮着写的,杨王氏手指紧紧的抠着休书,两行清泪默默留下。
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皮肤,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比起心灵上的创伤,身体上的伤都不算什么。
夜色中,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一个少女提着灯笼快步走来,杨王氏一看到少女,忍不住哽咽的道:“小花。”
以前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灵光,脑瓜子不好用,比起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更无用,只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那儿子常年不着家,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赌场里,每次回来都是要钱。
现在她被杨小猪休了,她那心肝宝贝的儿子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想到此,杨王氏觉得自己先前疼错了人,特别是在看到杨小花时,更是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娘,您受苦了。”杨小花左手上拿着一个包袱,右手提着一个简易的灯笼,她快步走到杨王氏的身边,把灯笼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温热的饼子,直接塞到了杨王氏的手里,说道:“娘,您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就离开这里吧!”
杨王氏拿着饼子正想要塞进嘴里,听杨小花这么一说,顿时手僵住了,不可置信的抬头问道:“离开这里?”
“娘,您不想离开么?爹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娘,现在他满心都是杨柳氏,娘,咱们留在这里只会吃苦受罪。”杨小花苦涩的道:“我已经收拾了几件衣裳,娘,咱们离开这里以后肯定能过得更好。”
“小花,咱们离开杨河村又能去哪里?”饿了一天的杨王氏因为杨小花说的话,顿时没了胃口,她放下饼子叹了口气道:“咱们举目无亲,当年要不是我爹去世的早,后爹又一个劲地打骂我,我哪里会嫁给你爹?现在娘家的人早就跟我断了关系,咱们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
杨小花从怀里拿出了两百文钱道:“娘,这是银春姐姐给我的,虽然钱不多,但是也足够咱们去别的地方租个房子,暂时安顿下来,您放心,我明天就去城里找活干,一定不会饿着您。”
看着手里的铜板,杨小花是五味杂陈,不用说也知道银春会给她钱是染染吩咐的,不然依照银春跟她那一个多月的共事情,哪里会送钱给她?
杨小花不知自己对白家的人是什么感觉,但是她明白,这两百文钱不过是白家可怜她才给她,可即便这样,也算是帮了她,这份恩情她自是要记在心里。
杨王氏看着那一小串的铜板,愣了愣,随后把手里的饼子塞进了杨小花的手里,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杨小花很是担心的看着杨王氏,急忙道:“娘……”她害怕她娘因为跟白家的过节,而不愿意接受这份馈赠,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王氏打断了。
“小花,咱们走吧,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你来扶我一把。”杨王氏抬眼看向白家方向,看到白家门口悬挂着亮着烛火的灯笼,随后她才缓缓的说道,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从此以后不再回来。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除夕那晚的事情确实是她的错,可她为什么会去偷盗白家的春联?还不是因为自己没钱穷么?可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