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玉其实是见过荀元惜的,还不止一次。
但那时,彼此都还年幼,就算有争执打闹,也是转眼就忘。
何况,虽说荀元惜名义上是廖敏玉的未来表嫂,但她只过是一个寒门出身的三品官的嫡孙女,廖敏玉向来不屑多加关注。
等廖敏玉长大些,懂事了,又忙着和萧榈亲近,还要读书、习字、练习琴艺和结交京中贵女。
加上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几年未见,廖敏玉认不出元惜,也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现下京城都在传荀元惜摔烂了脸,章家姐妹还说,皇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也是这样。
这两姐妹可是姜国舅夫人的娘家侄女儿,是皇后娘娘极为宠爱的小辈!
她们都言之凿凿,说荀元惜毁容了,那还有假?
如此一来,廖敏玉自然没有多想。
即便荀元惜叫得出她的名姓,她也只当元惜真是荀家亲戚,不知哪里见过她罢了。
寻常时候,廖敏玉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三皇子的嫡亲表妹,但凡提到如何如何。
此番吃了大亏,她却特意将萧榈的皇子身份给搬了出来。
本以为,那不知哪个山疙瘩冒出来的野丫头必定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可廖敏玉转眼一看,嘴角刚扬起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
呵,这小贱人,还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荀元惜会怕萧榈?
那简直是笑话!
她非但不怕,还反客为主,坦坦荡荡拉着她娘就在一旁坐了,唤掌柜的上茶。
京都大酒楼的掌柜,这算账管人的本事倒是其次,首要得眼力好。
廖敏玉她们几个,常来珍馐楼,掌柜都认识,唯有荀元惜不常出门,不明身份。
但见小女童敢让仆妇掌刮廖家千金,之后亲口叫破廖敏玉身份后,还使脚踹,那个似是女童母亲的妇人竟然也不阻拦……
掌柜心下已有计较。
这个女童和那位夫人,只怕来头也不小!
看清这一点,掌柜哪敢再掺和?
那掌柜恭敬问过荀元惜要什么茶后,下了楼,就再没上来,茶水都是小二端上来的。
看荀元惜她们竟然就这么怡然自得地坐那边喝起茶来,廖敏玉更是气得几欲呕血,扬声便叫另一个婢女彩凤,将门堵住,免得她们跑路。
不过,廖敏玉这可真是多虑了。
荀元惜若要走,莫说章瑷几个已摆出袖手旁观的姿态,便是这些贵女和一众婢女一起上,也留不下她们母女!
原本,她是想自报家门后,就离开。
至于谣言……
这门口围观群众那么多,亲眼看见她没毁容、没痴傻,谣言必然不攻自破!
可廖敏玉居然要叫婢女入宫去请萧榈?
正好,她和娘亲这一趟临川之行还不知道要去多久,趁此机会,先把那婚事给解决了,也不错。
瞥一眼那捧着宫牌,还没动静的婢女灵犀,荀元惜轻磕茶盖,转眸对廖敏玉挑眉一笑。
“廖敏玉,看样子,你的话不怎么好使呢!”
廖敏玉并不搭腔,狠狠瞪她一眼,沉声呵斥灵犀:“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灵犀是廖敏玉的母亲赵氏精心挑选给她的贴身婢女,自然不是蠢货,一时迟疑并不为其他,乃是她觉得自家姑娘这吩咐,不太妥当。
犹豫一瞬,灵犀凑到廖敏玉耳边,低声劝道:“姑娘,这种事情,直接回府找老爷,不更快?何必舍近求远呢?”
灵犀说得有理,可廖敏玉本就在气头上,荀元惜还火上浇油,刺了她一下,她哪还听得进灵犀的劝说,只觉更加丢脸。
一气之下,廖敏玉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个贱婢!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姑、姑娘……”
灵犀万没料到,自己好心相劝,姑娘非但不听,还打她!
嚅嚅唤一声廖敏玉,看她目光阴沉,灵犀这才捂着脸,含泪去了。
门口,围观群众见事情闹大,不说退开,反而更加兴奋。
只不过,听说三皇子要来,他们倒也不敢再扒着门框往里看,就三两一伙的,在格子间外的走廊扎堆,竖起耳朵,静听里头动静。
之前,听女儿叫了声“廖敏玉”,沈月已知廖敏玉身份,只是那时满腔怒火,就没想太多。
一口气灌了大半壶茶水,又坐了这么会儿,沈月也冷静下来了,不免拉了女儿衣袖,让她靠近,悄声问:“璨璨,那边那个就是淑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三皇子的嫡亲表妹?”
荀元惜搁下茶盏,点头。
沈月皱眉看廖敏玉一眼,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劝道:“璨璨啊——娘知道,你行事妥当,不用我操心。可你毕竟是要嫁给三皇子的,与他表妹闹得太难看,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怎么相处呢?”
虽然沈月已经尽量压低嗓音,但她本就嗓门大,再加上此处地方小,众人此时又都静默不语,于是这话,旁人没有听见,为学好骑射,下苦功夫练过耳力目力的蔡雅芳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蔡雅芳猛然抬眼,望向不远处坐着的荀元惜。
她,居然就是那个荀七?
不是都快满十了吗,怎么这看着,倒像才七、八岁的模样?
蔡雅芳今日是被章瑶拉来的,除了方才未免廖敏玉抓伤荀元惜开口劝说了一句,还出手拦了一下之外,从头到尾就是个陪客,没说过荀元惜半句闲话,自然不觉尴尬,只为荀元惜的身份和她那与自己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