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如今有了从四品的官职,身上装束为之一新。两人相识时日不短,高颎初时因陇右旧事不喜伽罗,建章宫相处许久过后,渐渐投缘。而今她负责伽罗出入护卫,更是荣辱系之,听伽罗问起姜绮的事,便如实回答。/p
原来去年重阳铜石岭之事震动朝野,当日岭上的事便渐渐传开。/p
杨坚前往铜狮岭登高出人意料,得皇帝信重的姜家出现在那里,更是蹊跷。倘若只是男丁倒也罢了,偏巧姜家的掌上明珠姜绮也不嫌路远,专程跑去那里登高,实在耐人寻味。段贵妃频频召姜绮入宫的事并未隐瞒,那事儿一传开,便有揣测横生,说段贵妃瞧上了姜绮,有意要以她为皇后,许配杨坚。/p
甚至那日铜石岭的事,也被人说成是两家相约登高,杨坚对姜家青睐有加。/p
姜家炙手可热,姜绮也颇有温婉美貌之名,这些揣测渐渐化作谣言,笃定姜绮必定能入主建章宫,姜家亦将飞黄腾达。/p
皇宫和姜家还没传信儿,外头却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那热衷打探内宅隐情的,认定了这消息,与姜老夫人来往时,隐晦道喜。/p
姜家有苦难言,既不能应承,更不好辟谣,只能谦称身份卑微,不敢奢望皇家。/p
旁人听了,一笑便罢,反倒认定这事儿准成,更将姜绮捧上了天。/p
如此酝酿数月,就在众人都以为姜绮能成为皇后时,年节之前,皇宫一道圣旨颁出,封了姜绮郡主之位。/p
烈火烹油,簪缨繁华,圣旨一出,消息立时甚嚣尘上。/p
紧随其后,姜家老夫人有意为姜绮物色夫婿的消息如重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花。/p
即便姜老夫人那儿没半点动静,外间却传得神乎其神,列了数位京城排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出来,说姜谋正在相看,仿佛亲眼见过似的。/p
逸闻一出,年节前热闹欢喜的气氛中,姜绮的名字几乎传遍满京城的大街小巷。/p
据说向来稳重端方的姜绮听见这些事,连着哭了两日,其后茶饭不思,闭门谢客,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年节里诸般宴请游玩。那之后,姜琦便添了心病似的,比从前沉默了许多,春日里虽也踏青赏花几次,都是意兴寥寥,跟从前那些交好的姐妹在一处时,也颇懒怠,玩不到片刻就借故离去。/p
哪怕段贵妃为照顾她的情面,特意召见过几回,她在宫中对答如常,回到府里,仍是独自待着。/p
憋闷得久了,偶尔还会神不守舍,令姜老夫人格外忧心。/p
高颎说罢,叹了口气,“这位姜姑娘,也是个可怜人。”/p
伽罗自然知她所指,“那些谣言来处,可曾查过?”/p
“皇上没特意去查,据我所知,应当还是徐公望的手笔。”高颎摇头叹息,“姜姑娘那身份,必定看重名声。旁的倒罢,那谣言把她捧到风口浪尖,再重重摔下来,她毕竟年纪有限,哪能受得住?闲言碎语最伤人,怕不是轻易能缓过来的。”/p
她甚少议论旁人私事,这般感叹,倒令伽罗微讶。/p
旋即颔道:“徐公望拿这种事挑拨离间,居心着实可恶。”/p
姜瞻父子都是杨坚需倚重的大臣,朝堂上的事徐公望无可奈何,这些手段却防不胜防。这世上能有多少公私分明的人?姜瞻再怎么忠直,眼瞧着孙女被婚事扰成这幅样子,未必不会埋怨武元帝的先扬后抑和杨坚的不留情面,继而心生罅隙。/p
而一旦君臣离心,便易被人趁虚而入,酿出祸事。/p
也难怪今日姜老夫人惶恐,姜琦要做皇后的风言风语传遍京城,伽罗初嫁杨坚,那位必定是怕她计较谣言,迁怒姜琦。/p
伽罗想了想,便命人备了份礼,明日由6双卿和高颎亲自送给姜老夫人,以示亲厚。/p
……/p
当日傍晚,韩擒虎派侍卫过来回禀,说杨坚有事暂留宫中,请伽罗不必等候。/p
伽罗遂用饭消食,待夜色浓时,自去盥洗沐浴。/p
建章宫之内,除了玉清池造得奢华外,寻常寝居之处都还是用浴桶。/p
不过内造之物毕竟精致,宽敞的浴桶边缘打磨出极光滑的弧度,靠上去十分舒适。伽罗满头青丝散在肩头,于蒸腾热气中惬意阖目,忽听外头门扇微响,旋即传来侍女恭迎杨坚的声音。/p
浴房处于内殿, 因无外人, 伽罗遣女官在外伺候, 只留了华裳陪伴。/p
屋门半掩,珠帘低垂, 一道丈余宽的灵芝仙鹤紫檀屏风挡在门口,旁边的搁东西的檀木架子,上头搭了软巾,以示浴房中有人, 不可擅闯。/p
伽罗浸在温水之中,侧耳听了片刻, 没旁的动静,只当杨坚已去侧殿书房, 遂放了心。/p
华裳跪坐在浴桶之侧, 将她满头青丝拢在手中,打了香膏,慢慢揉搓。/p
香汤温热滑腻,伽罗阖目养神。/p
待华裳帮她洗完头, 拿软巾擦干了,才忽然想起来/p
“华裳, 今晚备的是哪件寝衣?”/p
“是那件海棠交领的, 后晌已经熏了香。”华裳回身,擦干净双手取给她瞧。/p
伽罗凑过去, 果然有幽淡香气入鼻,是她惯常爱用的, 每晚熏一些在领口袖边,睡梦都觉得香甜。然而也是因这香味儿,杨坚睡前总爱循着香味儿过来,掀开她肩上寝衣,一口咬定是她肌肤生香,借机厮磨。/p
新婚如蜜,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