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一日,然后,两日的时睡时醒。
大多数时候,都是柳絮在照看卓轩的饮食起居,柳元间或替换一下妹妹。
熟悉的人面,化作记忆深处的某种习以为常,只是在柳絮离开得太久的时候,才会觉得有她陪伴并非就是生活的常态,进而······有些落寞。
躺在床上,不敢翻动身体,害怕扯动背部、胸部、腋下的伤处,而姜医士的每次来临,都会让他经历一次痛苦的折磨。
汤药、膏药、按摩、针灸、拔火罐全用上了,这是过度医疗好么!
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埋怨,钻心的疼痛,让他变得老实起来,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会加剧痛感。
其间,总镇署的一帮要员,郭登、沈固、陈公、许贵降尊纡贵,莅临营舍看他,只有方善没来探视。
陈公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话,意思是戒骄戒躁,下次遭遇五名鞑贼,争取将他们一口气给团灭了,哈。
卓轩一听此话就来了气,谁他娘的有事没事希望孤身一人撞见五名鞑贼?要不然你去试试!
沈固寥寥数语,大意是:作战勇猛还是值得肯定的,但身为军官,凡事要服从号令,循规蹈矩。
我去!事发突然,我从谁的号令?循哪家的规矩?卓轩无语了,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我已疲乏、好走不送的样子。
郭登倒是说了一番非常接地气的话。
“杀贼功劳事小,保全两千匹战马的交易事大,小子,你让本官为难,年仅十五岁,刚刚任命你做了哨官,总不能时隔数日又给你升官吧?不如这样,此功姑且记着,日后一并算账!”
郭登、沈固、陈公先行离去,右参将许贵一屁股坐在卓轩床边,命随从送上一罐蜂蜜,一棵人参。
“卓轩,了不起!遭遇鞑贼,你的临战表现远远胜过我!去年初秋时节的阳和之战,我与数百手下力战不退,最后寡不敌众,只好杀开一条血路突围。我记得当时自己只伤敌一人、毙敌一人,且来不及割下贼人的首级,遗憾啦!”
“多谢许将军。属下早就想找将军讨教实战经验,又怕叨扰将军,故而一直没能成行。”卓轩突然来了精神,真诚的道。
许贵的双目炯炯有神,“无需向任何人讨教,小子,你就是你,劳资看得出来,鞑贼杀不死你,他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鞑贼整不死我,他们的噩梦就开始了!娘的,这话怎么让我热血都差点烧起来了呢?
“我说,你听。”
于是,许贵非常婉转的讲起了大明与瓦剌之间的军事对峙态势,卓轩从中得知,一切都像他所预料的那样,瓦剌各部不敢集结重兵深入明境,滞留在大同一带的越境鞑贼不会超过三千人,分布在三大片区。
他不太明白许贵为何要讲这些只有高级将领才关心的话题,不过,听了小半个时辰,发觉自己······受益匪浅。
“小子,好好想想此战的每一个细节,这比任何教官、兵书教导的东西都管用!”
许贵不便久留,吩咐一声,离去时本想拍拍卓轩的肩头,见卓轩皱起了眉头,就大笑着收了手。
后来从林峰口中得知,方善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去了阳和城、天成卫、镇虏卫一线。
许贵探望卓轩之后,也很快领兵离开大同,去了威远卫。
威远卫远在河西之地,属于大同镇守区西路。
而方善所去的天成卫、镇虏卫各取头一个字,合成“天镇”二字,这是后来山西省天镇县名称的由来,是一个“鸡鸣一声闻三省”的地方。
天成卫、镇虏卫加上阳和城的阳和卫、高山卫等卫所,共同构成了大同镇守区的东路。
两名参将,一人去了东路,一人去了西路,总兵官郭登则坐镇中路,明眼人看得出来,一场大战正在悄悄酝酿中。
林峰常来看望卓轩,身为统领五百精锐骑兵、五百重装步兵的千总,林峰正在日以继夜的练兵,还不忘时常抽空前来与卓轩说会话,透露不少军情,这自然是基于某种看重。
卓轩做着牙兵的哨官,仍赖在属于营兵的营舍中不走,有些不好意思,但林峰绝口不提此事,不但如此,还让整个军营为他敞开大门,想去哪里,悉听尊便。
从林峰口中得知,那日吕良率众晚到一步,剩下的两名鞑贼侥幸逃脱,而当日出现在靶场附近的鞑贼合计超过五十骑人马,林峰亲率一百骑兵、一百步兵增援,五十余骑鞑贼最终遁去,此后总兵官郭登号令外围数千骑兵迎回了徐朗买下的两千匹良马。
无人斩下三名被杀鞑贼的首级与卓轩分功,那场突发的战斗震动了整个军营,谁也不忍心与血战英雄抢功,于是,郭登命人带上三名鞑贼的全尸入京献捷,卓轩因此而独得了六十两赏银。
到了第四日,卓轩感觉伤处的痛感减轻了不少,从柳絮不再紧锁眉头的表情上,意思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试了试,可以翻动身体了。
“哦,卓轩哥哥,你受伤的那天,徐朗和他的夫人获准入营看你,送来了五张······好像叫貂鼠皮的物什,外加两块比手掌还大的白玉,还有一匹纯白色的西域良马,据徐朗说,那马就是古时候所说的汗血宝马。”柳絮坐在床边,半伏在床上双手托腮道。
“汗血宝马?”
卓轩对貂鼠皮、白玉一时无感,脑中浮现出那天徐朗手下所牵马匹的模样,它们看上去不算高大威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