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郭登的牙兵开进校场,三百人分几行排开,清一色的骑兵,个个腰挎软弓,右手竖握出鞘的腰刀,场面相当的震撼。
郭嫣赫然在列,她与吕良一样,都是本部人马中唯一使用精良短柄长刀的个体。
很显然,调骑兵入场,此举意在让五百营兵提前对他们今后的对手——瓦剌骑兵形成初步的印象。
卓轩头一次见到明军骑兵的标准装备,对此很是不以为然。
他亲眼见过瓦剌重装骑兵,觉得那简直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堡垒,攻击力与防护能力都十分惊人。
而眼前的三百骑兵除郭嫣外,其他人每人配一把开元软弓、一柄号称“光明如水轻如纸”的腰刀,轻便好用但威力远不及鞑贼的重弓、重刀;配备的箭支显长,其目的无疑是防止快速运动中,射手拉弓过度导致箭支反伤自己;骑士身披铠甲,但坐骑并无任何防护设施。
简言之,明军骑兵的特点是:软弓、长箭、快马、轻刀!
这样的装备标准是针对寻常敌人而定的,在与瓦剌重装骑兵对阵时,杀伤威力与自身防护能力则都显不足,根本无法与敌抗衡。
据说,“仁宣”之时朝中君臣安于和平,裁撤了重装骑兵,后来,正统年间大明的军事建设流于常规化,并未针对瓦剌人实施动态调整,抑或大明压根就没把瓦剌人当成真正的假想敌,去年骤然挨打后,短期内还无法让军队的装备、战法迅速适应新的战争形态。
经过一番凝思之后,他对接下来的训练就不抱什么期望了。
三百牙兵列队离场,营兵披上盔甲,战斗技能训练正式开始。
神机手、火铳手、弓兵去校场南侧打靶,其他人则留在原地分班练习劈、砍、刺及闪避、格挡等规定动作。
卓轩不禁想起了后世的戚继光。戚继光广泛研究大明的各类武学,从中找出最厉害、最实用的招数,化作实战技法,让手下士兵练习,使得戚家军最后成长为一支能够吊打倭寇的威武之师。
可眼下教官教导的技法太过稀松平常,林峰似乎仍然没有考虑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击败瓦剌重装骑兵这一特殊敌人。
这也不足为奇,自去年阳和城兵败以来,大同守军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与鞑子展开过野战,大家都龟缩在城堡内,只守不攻,并无足够的经验教训可供借鉴。
练兵场面有些松散,远称不上热火朝天。不到一个时辰,林峰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叫上十名教官,匆匆离场去了别处。
新兵训练陷入了混乱,林峰将与十名教官紧急商议。
如此急赶着训练新兵,以往谁也没有做过尝试,过程中出现混乱现象也是难免的。
令卓轩深感忧虑的并非训练过程中的混乱,而是从训练方法上好像看不到未来。
作为局部战场的单一个体或最小战斗编制单位中的一员,卓轩不能想破天际,他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让一伍士卒短期内迅速适应实战要求,经得起突发战事的血腥洗礼。
他遭遇过瓦剌重装骑兵,又在荒野求生中磨练出了不俗的意志品质,虽无力集天下武学之大成,但经受了那么多的考验,在艰难的环境中能让四个孩子活着走出山林,如今就有足够的把握合五人的力量为一体。
席地而坐,招舒展鸿近前。
“林把总练兵心切,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咱们将会参战。”
“啊,这就要打呀!”舒展鸿有些不安,嘴角抖了一下。
“放心,总镇署招齐几百号人不容易,还舍不得让咱们白白送死。到时候肯定是明军人多,鞑贼人少,以多打少,胜算极大。”
“人多不就意味着死得多么?”舒展鸿更加不安了。
“拼消耗就落了下乘。与鞑贼骑兵交战,步军战阵撑不了多久,大多数时候都会是短兵相接,要是善于协同,多人围攻一名鞑贼,明军的伤亡应该不会太大。协同,你懂么?”
舒展鸿茫然摇摇头。
卓轩并非真想与舒展鸿讨论什么,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自己与自己对话而已,顺便提醒舒展鸿几句。
起身踱了几步,目光扫向田氏兄弟。
“田大,田二。”
“属下在!”
卓轩手指场上用于练习劈砍的木桩,“就当有鞑贼在那里纵马疾驰,你二人一左一右,上前以大刀截住鞑贼!”
将伍旗一挥,田氏兄弟这次还算给力,得令后行动极快,分头朝木桩那边扑去,只是他们刚一迈开脚步,就用力舞动大刀,边走边挥刀,场面相当的滑稽。
娘的,人都够不着,你跟谁打?
卓轩一脚踢起场上的碎石,碎石飞出堪堪砸在田大的屁股上,田大扑倒在地,田二立马停了下来,瞧着田大,许是觉得这番情景模式不可思议吧,傻儿吧唧的定在了那里。
田大爬起身来,不无委屈的回头道:“伍长,鞑贼在哪儿呀?”
此问引来一片讥笑声,许多人围上前来看热闹,场面再次失控。
吕良静静的看了一会,若有所悟,冲卓轩招招手,旋即解下身上的铁网裙、铁网裤,跑到场外跨上战马,策马驰到木桩附近。
“就当我是鞑贼,来吧!”
卓轩笑道:“对对对,就当他是鞑贼,快上!”
田氏兄弟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扑向战马,近身后挥刀夹击吕良。
兄弟二人使的是带长柄的大刀,攻击距离远,而吕良的长刀分量也不轻,双方一交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