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送袁、裴二人出了门,回来久久盯着卓轩,一脸的讶异之色。
他不能不讶异,卓轩今日的说辞竟暗合了郭总兵的一番设想,郭登想要反守为攻,彻底击败大同一带的鞑贼,这样的设想只有林峰等几名心腹部属知晓,连沈固、陈公都被蒙在鼓里。
听这小子的谈吐不像个寻常少年,也不知他是胸有经纬还是信口开河碰了巧。
板起面孔,“今日才入军营,便找到了本官的住处,是何居心!”
“属下真的迷了路!”卓轩摊摊手,一脸的无辜。
林峰咧嘴一笑,“小子,本官自从跟随郭总兵来到大同那日起,就一直住在这里,你小子迷路都能误撞进本官的住地,神了!”
“可不是神了么?真的是误撞!”
林峰围着卓轩缓缓踱步,目光在他脑袋上绕圈,“你说过要打疼瓦剌人,何为打疼?”
“给驻留于大明境内的鞑贼以重创,将其扫地出门,令其胆寒,再也不敢南犯,此为挫其皮毛,也算······打疼吧。”
林峰快步绕至卓轩身前,凝视卓轩,“以往的几次野战,明军都败了,从那之后,明军再无野战。如今调动大军出城作战,这得冒极大的军事风险。”
“敢不敢出城野战是一回事,明军是否等的下去则是另一回事,属下以为,明军等不起!”
卓轩想起逃难经历,深有感触的道:“乡下的百姓都死了,逃了,几处城堡孤悬于边塞,若无百姓供给衣食之需,城内守军就只能动用储备粮草,可仓储毕竟有限,明军靠现有粮草还能撑多久?半年?一年?届时粮草耗尽,粮道又被瓦剌人切断,大明恐怕会被迫放弃整个大同!”
林峰眉头深皱,举头仰视屋顶,“将鞑贼扫地出门,只算挫其皮毛,如此说来,明军还能伤其筋骨?”
卓轩想了想,应道:“那是朝中君臣该谋划的大事。若干年后,鞑贼胆敢犯我一分,我便予以百倍的报复,横扫漠北,看周边宵小谁敢轻举妄动!”
“嘶······小子,你可真敢想!”林峰再次扭头凝视卓轩,“你读过书?不,你跟随世间某个名士学过韬略?”
“属下不过是读了些杂书,自己瞎琢磨而已。”
林峰笑笑,“是瞎琢磨。哦,袁指挥使名叫袁澈,裴指挥同知名叫裴竑,常来本官这里闲坐,他二人好像看你比较顺眼。”言毕径直去了里间。
我长得很帅?
见林峰没发话,卓轩不敢自行离去,就缓缓走动起来,打量屋内陈设。
此屋也是五架三间结构,与卓轩四人的住地一比,面积似乎还小一些,屋内显得凌乱,特别是方用过膳的桌上杯盘狼藉,没来得及收拾。
除了里间林峰细微的脚步声,这里好像并无其他人活动的气息,听上去林峰也没与人私语。
啧啧,居然连个贴身护卫的士卒或仆役也没有,不可思议!
大家都是成年人,总该知道金屋藏娇吧?嘿嘿,若撞见一名被林峰私藏的美女,乘机瞧个新鲜,也不枉劳资来一趟······嗯,林峰有个妹妹跟着也不错,五官像他,脸万不可像他那样黑······
胡思乱想着,卓轩四处走走瞧瞧,最后确认这里除了林峰外,绝对没有第二人,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
林峰端着一盘糕点回到堂上,“既然有缘,本官就不好意思让你白走一趟,吃些糕点吧。”
一条七尺大汉,身为军官,怎么搞得像个娘们一样殷勤好客?卓轩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却道:“多谢林把总,林把总,属下能带些糕点回去么?”
这都什么人呀?总是得寸进尺!林峰忍住一丝丝怒意,摆摆手,“连盘子端回去吧。”
“多谢,属下告辞!”卓轩接过盘子,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回头问道:“林把总,属下投军后,能有机会落籍么?”
林峰一怔,“你想由民籍转为军籍?这是何苦?别犯傻!”
“不,属下既非民籍,也无军籍。”
“这样啊······”林峰蹙眉思虑片刻道:“只要郭总兵发了话,此事倒是不难。不过,你得立功,到时候活着,郭总兵自会善待你!”
立功?活着?这不是废话么!
“属下告辞,”卓轩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几步就跨出门外。
“你不是迷路了么?”
娘的,尴尬!卓轩疾走,“林把总,属下又想起来路了!”
“这小子!从明日起,吃住在大营,无本官的许可,不可回家。还有,把心思用在练兵上,别想那些没用的鸟事,本官明日给你挑几个好兵······”
林峰说了一大堆话,卓轩却越走越远,只有那句“挑几个好兵”才让他心动了一下。
回到家中,柳絮率先迎过来。
“卓轩哥哥,你去哪儿了?”
“一不小心闯进了别人的家里,哦,这是糕点,快尝尝。”
柳元、舒展鸿听说有糕点,连忙跑过来,不料柳絮一把接过盘子,“居家过日子,得紧着点,今日夜已深,夜间吃糕点不消食,不利于养身,先收着,明日再尝。”转身就进了房间。
谁说不消食,谁想养身啊?嘿,管家婆!
舒展鸿咽咽口水,万分无奈的摇摇头,一转眼又拉住卓轩,笑道:“轩哥,咱进火棚瞧瞧?”
“那就瞧瞧。”
舒展鸿端起油灯,卓轩和柳元随他进了有大炕的房间,打开南侧的一道小木门,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