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陆某抚着胡须,眼皮都不抬一下,“事情毕竟发生在你康泰药铺,闹大了对李铺主的财路终归是有碍的,今日陆某就卖你个面子。报官的事主无非是心疼那点损失而已,给他一点补偿,想必他就不会再吭声了。”言毕瞟了卓轩手上的钱袋一眼。
有人报官?给人补偿?特么的掩耳盗铃,三岁小儿也不会受你蒙骗!卓轩直想冲过去狂扇那人几个耳光。
曲某跑过来一把夺下钱袋,狠狠的踢了卓轩几脚,卓轩咬咬牙,堪堪忍住。
柳絮移步挡在卓轩身前,曲某住了脚,偏偏此人眼尖,瞥见柳絮领口绿光一晃,就粗鲁的伸手一掏,拽出一枚玉佩来,生生一扯,扯断绳索,麻利的将玉佩收入怀中。
玉佩的品相极好,不像是凡品,卓轩常与柳絮呆在一起,从未发觉她领口处还挂着一枚玉佩,而姓曲的家伙天生就长着一双贼眼,一瞥之下就能发现别人无从知晓的秘密,凭这身本事不当窃贼算是屈才了!
柳絮嘤嘤哭了起来,却一转身挡住即将爆发的卓轩。
卓轩心如刀绞,咧嘴就要怒吼出声。不过,他的神智还算清醒,明白这里不比荒野,能用拳头讨回公道。这里是都市,一切的抗争都会付出血淋淋的代价,即便自己豁的出去,可柳絮他们怎么办······
李梁赶紧挡在卓轩、柳絮二人身前,拱手道:“请几位爷去里间用茶。”
“不了。”
陆某挥挥手,转身就走,五名衙役立马跟在他身后。
刚走出大门,陆某回头冲卓轩沉声道:“限你们两日之内滚出大同城,否则,就别怪爷们没给你留下洗心革面的机会!”
门外脚步声远去,李梁回过头来,一脸的无奈。“大同虽是一个军事重镇,但地方治安却归大同府、县管理,而今天下到处都是这个样子,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就忍下这口气吧。”
转对仍在犯楞的二福道:“二福,去找你师娘再取五两银子来。唉,这都什么事呀,做点小本生意,却摊上了这档子事,就不想赚钱了!小兄弟,再给你们五两银子,我只能帮这么多。”
“你的好心会有回报的。”卓轩脸上浮起分坚毅的神色,“你付过银子了,我断然不会再收!”
“可是,那帮人发了话,你们怎么办?听得出来,你们与家人失散了,又是阳和城那边的流民,不想出大同城的话,就只能投军,眼下募兵倒是不问籍贯,军营招的是效死之人,所以这个时候投军,几乎就等同于送死呀!
不投军就得出城,出城之后天寒地冻的,你们如何糊口?遇上这么个乱世,流落于荒野,就算带着几两银子也吃不了几顿饱饭啊!”
卓轩咬牙道:“我去投军。哪怕拼上一条性命,也要换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投军?”柳絮惊讶的抬起头,仍在低声抽泣。
卓轩不再说话,冲李梁施礼,随即示意大家上路。四人连藤筐也不要了,空着手落寞的离开康泰药铺这个伤心之地。
从山野进入都城,算是入世,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深深的恶意,来自药店老板的善念,在肆无忌惮的恶意面前,对弱者仅具聊胜于无的安抚意义。
不愿再看临街商铺,也不愿再想山中宝藏。
城墙那边,朔风卷起沙尘,打着旋,飘向南方。
生前大概无望,但愿死后能随这缕朔风,魂归中原,在埋葬祖先的故土上安息,不再漂泊。
途中最好能梦入神京,看看亭台楼阁,见见灯红酒绿,让一颗卑微的灵魂分享一点点帝都的繁华······
掏出离家时携带的十几枚宣德通宝,买了几十个蒸饼,四人一边分食,一边沿南北向、东西向街道随性走动。
仿佛遵循着某种宗教仪式,隆重的与一切夙愿诀别。
先在城西找到时下著名的大同书院。听人说,大同书院是民间人士开办的,爱学之人只要交得起极少的学资,就能前去听山人和教师讲学,并在那里斋戒、闭门修心,对儒学保持着宗教般的虔诚。
这里的确是一个令卓轩神往的书香四溢的好地方,它具备海一样的容量,拥有学术争鸣与思想创新的肥沃土壤。
可惜,书院里所有学生的资质都不被官方承认,无法通往仕途,而读书本身不能成为职业······
继而找到总督署。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若个书生万户侯?”
他可不是李贺那样只知空悲切的书生,他习过武,不乏豁出性命博取功名的勃勃野心,然而,他明白,总镇署百户以上的军官都拘于世袭,限于资历,武举尚未开科,靠军功晋爵这扇大门并未向升斗小民敞开。
最后,去城北县文庙附近找到县学,再去城南府文庙附近找到府学,这两个日复一日传授古老知识的地方,貌似向寒门子弟敞开了科考晋升之门。
他在另一个时代读过与科考有关的历史资料,知道有明一代,历科中榜进士的平均年龄接近三十二岁,若撇开隐瞒了真实年龄的“官年”,改以实际年龄计算,则中榜进士的平均年龄超过三十三岁。
二十岁以下考中进士者极为少见,三十至三十九岁这个年龄段的中式者几乎占了全部中式者的五成。后世的成化十四年,曾彦以五十四岁的“官年”考中状元,据说他的实际年龄达六十岁,一做官就面临“致仕”退休的问题。
“从八岁蒙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