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絮妹妹投湖自尽,舒展鸿的死状奇惨无比,还有吕良,伤得气若游丝,可是,元凶却没有伏诛,石彪依然活着,天理何在!
脑中泛起深深的挫败感,怀疑自己因久疏战阵,枪法失去了往昔一枪封喉的准头,于是,悲愤,落寞等已然冰封的情绪瞬间复苏,强烈的求生yù_wàng随之涌上心头。
不错,石彪没死,我为何要求死?
“多谢你出手相救。烦请姑娘打发人在偏僻的地方找个废弃的破庙或空屋,将我放在那里,免得拖累你们,我自己能挺住。还有,借······我一些干粮,嗯,是借,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日后我会偿还的。”
柯霜怔了一小会,“我哥哥说,谈起石彪的品行,翰林院一帮人无不摇头,而你,却是大同那个令瓦剌人闻风丧胆的卓轩卓千总,本该成为威震四邻的堂堂将军,却被只顾图谋私利的小人害惨了,背上了谋逆的死罪。你放心,在我和哥哥心目中,你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读书人,安心在我家养伤吧,待痊愈后,我哥哥自会为你讲学。”
“可······我是个麻烦人,会拖累你们的。”
“无妨,我看得出来,你这人······品行还过得去,那日马车差点撞到你,你并未在可怜的车夫面前耍威风,后来,医好了我的咳疾,还在膳食上费了不少心思,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有数。更何况,我柯家的家风一向是行善积德,不会见死不救。”
卓轩终于明白了,柯霜并不像表明看上去的那样,待人冷若冰霜,她的心肠很热,可越是如此,卓轩就越是觉得不安。
丫鬟琴儿送来一大碗粥食,婆子送来一盘热菜,强烈的求生yù_wàng驱使着卓轩振作精神,不用别人服侍,勉力撑着,自己用膳。
他的胃口极好,一连吃下三大碗粥食,将那盘热菜扫荡一空。
小丫鬟阴阳怪气的道:“公子食量惊人,一顿吃下的食物足够我吃一天!”
心中有分淡淡的屈辱,卓轩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缓缓躺到床上,侧过脸去,背对主仆三人。
他不会计较柯家下人的怪言怪语,心中却在为柯家着想,担心自己的此番求生,或将给今科状元带来无妄之灾。
情不自禁的想起柳絮,湿润的眼眶里终于还是滚下了泪滴。
他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当初在大同伤于鞑子之手,是柳絮妹妹没日没夜的照料,他才得以迅速康复,这一次,他再度濒临死亡的边缘,而柳絮却到了另一个世界。
想把眼前的柯霜想象成柳絮,以便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承受她的照料,然而,柳絮是柳絮,柯霜是柯霜,再怎么幻想,也无法改变他与柳絮阴阳两隔的事实。
“琴儿,你愈发的没规矩了,他好几日未进食,伤情刚有好转,食量自然大,哪像你,一日三餐一顿未落下!”柯霜的语气里透着分严厉,在她看来,几碗粥食,一盘剩菜,与当初自己在客栈得到对方送来的膳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故而丫鬟的计较之心令她羞愧。
“小姐教训得是,琴儿嘴笨,说错了话,该罚。”察觉出柯霜对这名陌生伤者异乎寻常的热心劲,琴儿这回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太随性了,所以认错认得非常诚恳。
婆子比丫鬟老练许多,替卓轩盖好被子,笑对柯霜道:“这位公子还须静养,姐儿不妨先回闺房歇着,待会儿再来瞧他。”
主仆三人走后,卓轩拼命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自己伤得很重,真的需要静养,于是,清空脑中杂念,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直到掌灯时分,他才被一阵嘈杂的人语声吵醒。
五名汉子,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应该随身藏有兵器,趁着暮色掩护,来到这处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地方,像有向导领路似的,精准找到了柯家的住址。
“这家家主是谁?请出来说话。”
瞥见五名不速之客堵在门外,正在前房点灯的戴氏吓得手脚无措,吩咐婆子道:“蒋家的,还不过去看看,快入夜了,这都什么人啊!”
婆子端着油灯,颠着小脚,利索的移步至门口,打量五张陌生的面孔一会,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找谁?”
当先那名汉子道:“能否让咱们进门说话。”
“不行!”婆子断然道:“天黑了,不方便,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
五名汉子没有放狠话,却也不想就这么离去,仍堵在门外,不时朝屋内张望几眼。
柯霜走出闺房,看清门外五人的模样,摸黑来到卓轩的房间。
“应该是昨天出现在坡下、后来又遁去的那些人,你真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
卓轩对那些人的来历也颇感好奇,凝神将记忆翻了个遍,其中能与自己的遭遇产生逻辑联系的,似乎只有那晚在代王府中,与代王妃的一场夜话······
这番发现没给他带来惊喜,相反,他替自己感到悲哀,悲哀的是:拿他当棋子的,不止景泰帝一人!
“他们并不可怕,对柯家毫无恶意,你不妨威胁他们,说官军正在附近巡查,他们多半会知难而退的。”
柳絮退出后房,没在堂屋里现身,而是隐在梁柱后高声道:“外面的人听好喽,你们的来历甚是可疑,再不走,争吵起来,引来就在附近巡查的官军,你们肯定会被官军拿下!”
“有话好说,别嚷嚷,咱们并无恶意。”
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