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原城头排兵布阵后仅余的数十位化劫境强者像是汪洋大海中遇到滔天巨浪无依无靠的孤帆,颠晃个不停。城池内外共逐鹿的对峙兵马也是战阵混乱,几乎人仰马翻。
与异族儿郎十二秋早已厮杀纠缠在一起的二十四年少受到波及。无论剑招还是身法,都出现或大或小变形扭曲,甚至还因此被对手占了便宜,负了些伤,最后不得不收招退守。
原本包括莫七难,老舟子,酒招旗等在内的强者可以压制这股颠荡,又恐脚下城头禁不住他们数人联手而出现坍塌的迹象,这才任由地牛翻身、龙蛇滚动。
好在这种动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逐渐恢复下来。还不待众人回神,那天醒神将翦的声音再度回响在所有人耳畔。
是在说:“你终于出现了。”
“谁终于出现了?”老舟子和酒招旗相视,面露不解,心想难道幻听?然后他们便看到城头之外荒原大地上,二十四年少身前不知何时竖起了一块青玉牌,巨大的青玉牌。
高约二十多丈的青玉牌犹如碑石深深扎根大地,碑石之上有道背影极为随意的坐着,翘着腿,喝着酒。在两座天下对峙的千军万马前和刀光剑影里,尽显恣意潇洒。
这人突兀且毫无声息地出现,引得城头上五岳境地剑仙、水月洞天的兄妹、地泽十一、曹静童初、吴甲子、厉曼青等群雄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而且心里犯着嘀咕……
柳十三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烟尘,然后捂着嘴干咳数声。他从后方绕到那块巨大青玉牌前,抬头看了看。见青玉牌上镌刻四个大字:“暮凉在此。”
“暮凉在此?”柳十三惊讶道。
随即南宫九、松灵韵、李长圣、徐藏等二十四年少也绕到玉碑前观摩着那几个凛然大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柳十三昂着头,迎着日头的光线看着数十丈高的青玉牌上那独自饮酒的家伙,碍于光线太强,视线偏黑,看不清面容,便喊道:“喂!你谁呀?”
暮凉一个不稳,险些没喷出酒水。心底暗道了句臭小子,然后低头瞧了瞧下方说道:“我是暮凉。”
柳十三又问:“暮凉是谁呀?”
瞬息间,巨大青玉牌上的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柳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巴掌拍了脑袋。
暮凉一手拎着酒壶,脸上多了些许胡茬,长发凌乱像是刚从寒风里走来,俨然放荡不羁的样子:“你管我是谁,反正是你前辈。”
看着被称为二十四年少的一众小辈,暮凉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听说最近刀法有所长进?将你师父的十九路刀衍变为甲子之数?”
“与你无关。”
“嘿,怎么跟前辈说话呢?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有空多与你大师姐学学,少说话多练刀,到现在还是个元神境。”
“小师妹又长高了。怎么样,这玲珑剑用的可还习惯?十里剑禁修到哪一重境界了?是否有不解之处要请教请教前辈?”
“看你眼神似乎对前辈的实力有所质疑!还真不是你暮凉前辈我自夸,无论刀道剑道境界修为杀力高低,你那死鬼师父洛长风全都望尘莫及。”
“南宫九你身为大师姐,修为境界没的说。就是这脾气是时候改改了。你暮凉前辈实话实说,全然没有贬低洛长风的意思……你把刀收回去。”
“小和尚,当愿如今有几愿啊?”
“白衣剑仙李长圣,风度翩翩比起暮凉前辈当年还要略胜一筹。前途不可限量。”
暮凉也不管生疏与否,揉了揉南宫九的脑袋,捏了捏松灵韵的脸蛋儿,又摸了摸小和尚当愿的光头,拍了拍李长圣的肩膀……语重心长拉家常,而且破天荒地这些桀骜的少年竟然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最终惹得二十四年少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尤其是南宫九,当他提起洛长风,那丫头的拐刀险些就朝他抹了脖子。
暮凉悻悻然,纵身跃回青玉牌。
城头上莫七难如释重负笑了笑,而后竟转身离去。行为举止搞得众人摸不着头脑,使得天东九金兰里弱公子叶惜朝忍不住出声:“莫前辈。”
莫七难摆摆手:“有事找暮凉。”
……
“暮凉到底何许人也?”
逐鹿原城头除了布衣楼授命领兵去往各处要塞的将领刑将外,有昆仑剑阁不世出的数十位守阁长老,都是年岁颇久见识深远的老剑仙。还有天东十二星川的九金兰,此间天下数千年里最耀眼注目的一代。有绝云岭妖帝和引幽、宫煞两位青红鸾卫统领,几乎和摘星观星同属一辈。有八方风雨、天北六姓十阀门的家主长老,还有许多割据一方的散修。如青海长云暗雪山的楼兰君主,白云间万仞山的杨柳,大武宗韩毅,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李封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阴山,辕门的边秋,说书人的祖师爷杂谈,南海夜骑郎,千嶂里的孤城闭,刻碑人公孙有礼,罗浮宫主罗世通,玄阳宗主赵无眠,断家刀客和佛门灵山几尊佛、洛长风的十字同袍等七十余人。
却无一人知晓暮凉来历,甚至对此名也是闻所未闻。
“看来除了布衣楼莫前辈,就只有异族化外天那位天醒神将翦对这位暮凉有所了解。想来是位避世已久的高人。”离落心中想着。
“管他暮凉是谁,反正是友非敌。”月三人看得很开。
莫相期没有说话,她有些恍惚,觉得那座高大青玉牌上的背影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无法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