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铁骑撤兵后的战场显得萧索和荒凉。
斑驳的城墙,泥泞的大地,或淡或浓的血水,还有招展旌旗混着腥味的微风。沈王城内卫兵家将抬着一具具尸体,略显筋疲力尽堆叠而起,准备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远处山如眉黛,林木森森……
好像大战过后,一切都失了本来颜色。
天地,万物。
非黑即灰。
压抑又静谧。
……
城外的荒郊古道上,三少年整齐地抱拳为礼,充满虔诚敬意送别那一袭红衣。
然后满身贵气的释宗流忽有所察,回眸眺望着那座阴沉天空下的沈家王城,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
他瞧见沉寂如死灰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金色佛光,有座千佛塔忽大忽小法相不一朝西方掠去,转瞬消失不见。
贵公子释宗流摩挲着下巴:“万佛朝宗,然后涅槃;有趣儿,有趣。”
身旁跟着敛藏形体的雷泽兽,陈言箴略有感慨:“平心而论。许是乱世劫至的影响,冥冥之中,这一代孩子隐有独占五千年鳌头的姿态。”
两袖绕清风的余清奇也难得发表看法:“时势造英雄?”
释宗流挑了挑眉:“英雄?活下去的才叫英雄。还没开打呢,这会儿言之尚早!”
陈言箴和余清奇两少年相视而笑,似乎猜到释宗流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果不其然。
释宗流话锋一转:“不过那个叫李星云的和尚倒确实有些不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觉悟很高嘛……”
“牺牲了一位神引,只为给令郎收拾个烂摊子,帝盟主倒还有心思笑得出来?”
陌生的声音突兀传入释宗流耳中,这位贵公子忽然敛起笑容,面色微冷。
在他面前出现了三道身影。
一老两少。
老先生和瞧着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男女。
三人奇装异服,都系着发辫,不似此间天下偏隅中人更非异族,尤其那双好像藏纳着一轮金色夕阳般的眼眸,饶是释宗流、陈言箴、余清奇前世都曾俯瞰天下,拥有不可一世的圣人之姿,也从未见过这等容貌穿着的奇人异类。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如同鬼魅的一老两少究竟何时现的身?那少年何时开口说的话?非但释宗流毫无察觉,就连余清奇和陈言箴
都未提前感知到任何气息或修为波动!
这未免有些可怕……因为即使是白知秋,再如何刻意收敛神通,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滴水不漏。何况要同时瞒过‘帝御天、陈青、摘星客’三人感知,说是难如登天都显得简单了。
释宗流沉心静气,冷漠地打量着三位似乎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
余清奇和陈言箴亦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光阴河流古今万年、天下八方又有破碎洞天,总会在某些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亦或人迹罕至的苍穹海底存活着一些个不知跟脚的古怪、招惹不起。
这不,前脚刚虔诚拜行一位红衣么?
释宗流开口说道:“前辈说笑了。在下释宗流,未请教前辈姓名?”
只见那奇装异服的少年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叫青萍,这位是我阿祖和阿姐。”
释宗流看着这十岁少年,却将话说给那老者聆听:“三位即知我等跟脚,今特意现身于此,想必是有什么指教?”
释宗流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
这莫名来历的老少,不多不少整整三人。其中隐藏的意思无需点破,释宗流已心知肚明。
“看样子,这名唤青萍的少年将会是我的对手?”
“以一对一,用强?”
他这般想着。
忽听老者用一口极为道:“请教不敢当。我等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只是想请三位稍移尊驾,随我们去个地方。”
陈言箴轻哦了声:“何处?”
老者笑意盈盈说道:“北方。”
释宗流试探问道:“六姓十阀?”
少年说道:“六姓十阀之北。”
陈言箴又道:“无尽之海?”
老者摇头答曰:“无尽之海之北。”
余清奇淡漠说道:“那便只剩日不落了。原来三位前辈来自古战场的墓园,是古老六部落之后。”
言罢,余清奇三人相视,而后齐齐见礼:“失敬失敬。”
自万年前乱世劫终,关于北海日不落墓园的传说无数年间始终不曾断绝,可又从来无人揭开传闻真正的面纱。再加上无尽之海茫茫无边际,便是摆渡人老舟子穷尽半生心血也看不到海天一线后的那片落日,只能每次出海争取比上次划得远些。
久而久之,那座墓园变得愈发神秘,只在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津津乐道,最终导致古老六部落后
裔的存在与否成为了真正的不解之谜。
而现在,困扰天下无数六字门修行者近万年的谜底,就这么毫无征兆平平无奇地在昔年三圣的面前揭开?
连铺垫都没有,是否显得草率或者荒诞了些?
释宗流显然心底犯着嘀咕。随便阿猫阿狗的家伙精心设计个穿着就可随意冒充日不落的远方来客?真当陈言箴和余清奇两人加起来的万岁高龄活的是寂寞?
……
老先生面无表情,显然是个惜字如金的角色。面对昔年三圣的恭维,竟滴水不进。稍稍测过身让开林间道,伸手做了个请势:“三位,辛苦走一遭?”
昔年三圣眼下三少年彼此相视,忧有迟疑。
青衣小童模样的陈言箴问道:“敢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