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中,崇祯唏嘘片刻后又问道:“皇儿,你在书信中说过的入股安平会之事,到底是如何盘算的,与父皇细细说来。”
当下坤仪公主便将皇室加入安平会的好处都一一说了,最后缓缓说道:“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最近在福建常与郑冲谈论银子之事,郑冲告诉过儿臣,我大明自隆庆开海以来,每年从漳州月港及其他私港出口海外的丝绸、瓷器、茶叶不计其数,每年从海外赚得银两数以千万计,可这些银两去了哪里呢?郑冲曾今说过,这一年多来,他曾详细计数过,光白银一项,从海外就流入大明达两千万两之巨,可为何朝廷却还是没钱呢?”
崇祯和周后都是一愣,崇祯喃喃道:“是啊,这些银两去了哪里?”
坤仪公主续道:“后来儿臣与郑冲讨论过此事,比如郑氏,他们每年海贸赚来的银两,要么自己花用,要么交给巡抚衙门发放粮饷,要么用在移民和三饷上,总之每年郑氏赚来的银两也都花出去了。然后这些银两自然流入了士绅商贾们手中,换取各种物资。然后士绅富贾们将这些钱要么用来买地营商,但很大一部分都还是被他们深埋地下,藏了起来!”
周后闻言轻叹一声道:“这倒也是,从前臣妾和父亲还在民间之时,父亲但有些银两都是埋藏起来,说是将来备不时之需。”
坤仪公主点点头道:“母后说得对,现下咱们大明不收商税,又重农抑商,而海外赚取的银子,却都藏富于民了。郑冲还说过,当年逆贼破功川中几座大城后,好像成都这里,光是从成都官吏士绅民间富户那里拷掠所得银两就有四千万两之巨!可见民间是何其富有!”
崇祯吃了一惊,喃喃道:“成都一座城就有四千万两之巨的银子?”
坤仪公主点点头道:“正是父皇,逆贼们破成都后,发现官府库中只有区区十万两银子,不甘心之下于是拷掠民间,但凡家中有田有宅的人都被拷掠,便有这么多银两。”
崇祯叹口气道:“真是想不到,朕的大明原来是这般富有。”
坤仪公主接着说道:“是以郑冲曾向儿臣说过,民间的这些银两若是不流通起来,便都是死钱,钱要流通起来才能生钱。如何让钱流通起来呢?便是通过安平会进行商贸、海贸。”
“但如今父皇想大明开商税极难,而安平会需要用到皇家二字的名头来扩大营生,吸纳更多的民间富户们入股,因此儿臣觉得倒不如咱们皇室也入股安平会,让安平会冠以皇家安平会的名号。这样安平会便能如鱼得水,而我皇家也能从中与民分利,而不是与民争利。再者安平会乃是以赈济灾民为本,咱们皇室入股,正好可彰显皇室体恤民间疾苦之心,何乐而不为呢?”
崇祯听完后微微颔首道:“皇儿,其实各种好处父皇也都想过了,只是这安平会是操于何人之手呢?”
坤仪公主知道崇祯的顾虑会在什么地方,这首要的顾虑便是这安平会到底算谁的。是想安平会将来一旦冠以皇家二字后,那必定是能吸纳无数民间资本,可以说将来大明七成以上财富将会聚集于此,这么多资本由谁来掌控?
“父皇,安平会乃是股份制,每年召开股东大会,但凡入股的,就算你只入股一两银子,也算是安平会的股东。然后通过股东大会,选出一些人来,共同管理经营安平会。要是经营不善,股民们可更换执事股东。所以说,这安平会其实不是那一个人的安平会,而是全体安平会股东股民的,而操控安平会的乃是股民们选出来的几十个执事股东,不是哪一个人在操控安平会。”
听了坤仪公主的解释后,崇祯脸上浮起笑意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天下都是朕的,将来要是皇家入股之后,这安平会可否也算是朕的?”
这个问题坤仪公主和郑冲当时就讨论过,觉得有些棘手,但后来再和泰西诸国人交谈后,两人倒也找到了说法。
“父皇,泰西诸国有句谚语,名唤:上帝的归上帝,国王的归国王。这上帝便是咱们说的老天爷,其实父皇是想一下,虽说天下皆是我皇家所有,但许多天赋之权,也还是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人生而便有的生命权、繁衍后代的权利、再比如生存权等等。就算父皇下旨要处死一个人,也总得有个理由吧。其实想来,大明律便是理清了父皇剥夺他人生命权的规矩,但凡触犯了大明律的,父皇可用起惩治他人。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若是父皇无罪而诛,势必会引来天下动荡。”
崇祯听了这话,笑着说道:“皇儿说得有理,朕若是无罪而诛,肆意滥杀无辜,便是暴君。”
坤仪公主吐了吐舌头道:“父皇还是讲道理的,可不是暴君。”顿了顿公主续道:“老天爷赋予每个人公平的权利,都是该由父皇制定律法来保护的,这便是父皇治国的初衷。如今皇家入股安平会,这安平会乃是民间众多百姓为了生存、追求财富而创立,也是老天爷赋予的权利,父皇岂能以皇室名头压人,强行将安平会纳为己有呢?而泰西诸国谚语中那句,国王的归国王的,意思便是说,国王也有权利在合理范围内,收取税收,这些税收自然就包括商税。”
“郑冲同儿臣也计议过,将来皇家安平会运作顺畅后,便会想方设法,通过股东大会来决策,今后安平会将主动上缴商税给朝廷,这样国王的自然也就归国王的了。”其实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