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宅和乐融融,隔壁穆宅的氛围就低沉多了。
两位武功高强的护法相继殒命;大公子和二公子身陷叔嫂丑闻;三小姐不满意家中定下的亲事闹绝食……宅子的人这些天走在路上都不敢带笑容。
庾依带着尧真来看望穆月庭。
尧真头天听母亲说了第二天要来看姑姑,还知道姑姑心情难过,当天好早起床,搬出来爷爷送她的二十四色花草颜料,给一只机关蛙和一只小鸭子涂了色,黄黄绿绿的可是鲜艳好看,捧着来送给姑姑。
正好穆冈带人来粹芳院让穆月庭选凤冠上的珍珠,就瞧见了。
尧真还开心地给穆冈讲了自己的小姑姑是如何心灵手巧,给自己做了好多玩具,还有一只能飞上天的木鸟呢。
老管家这几天食睡不宁,听了尧真的话更是眉心跳。
——上次穆典可也是闲心一起给尧真扎了只风筝,第二天程朱颜就死了。怎么这回是又要发大招了吗,还做起机关筝了?
这一天过得着实忐忑,好在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没想到第三天就出事。
穆岚去香料铺子买香时,被“素手”罗绮当街堵住,不堪入耳地一通恶骂,喊打喊杀,引得怀泗街上车马堵道,数百人涌来围观。
穆岚擅以魔音制人,平时多把心思花在弹琵琶上。
偏偏这天就没有带琵琶。
要说她功夫也不弱,可相比“素手”罗绮还是差了。一通撕扯下来,脸被抓破,衣服扯烂,精心保养的秀发也被罗绮带血扯下一大把。
闫桂山闻讯赶来制住妻子后,穆岚被好心的民众直接送去了宏济堂。
要说“霹雳手”闫桂山和“素手”罗绮这两口子,也是穆门的老将了,是江湖上名声响亮的一对侠侣。
两人早先是住在穆家宅子里的。搬出去非为它故,只因闫桂山生性fēng_liú,罗绮又悍妒,夫妻两个动辄大打出手,摔锅砸碗是常态。
闫桂山总遭同仁奚落,面子上挂不住,便找了处僻陋巷子建了屋宅,自家关起门来打,强于日日让人瞧去,看了笑话。
没想到人还是丢出去了。
这回罗绮打的还不是别人,是穆子建的爱妾,穆沧平的养女。
闫桂山刚赶到怀泗街时,看到一身是血的穆岚,想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
围观人众太多,不可能把所有人嘴都堵上。不消半个时辰,这出大闹剧便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满城东的茶铺酒楼,没有哪一家不说穆家笑话的。要不是慑于穆门威重,怕要公然开场子说书了。
翠篁院静如死水。
穆子衿一贯不理会外面的事,天塌下来,只管在他的松华院里专心凿刻石雕。
管事的只有穆仲铖和穆冈。
两人道上遇见,看着对方眼里的郁郁与疲惫,从未如此强烈地生出一股惺惺相惜,患难扶持之感。
——穆宅近十年来出的所有事,加起来都不如这十天的多。
罗绮被请到了堂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穆仲铖耐着性子听她一口一个“小娼妇”地咒骂,说三句,骂两句,最后总算把原委说清。
原来闫桂山不仅好上青楼喝花酒,勾搭良家女子,两年前还在自家宅子背街上购置了一处院子,养了个相好的。
罗绮半月前就发现了此事。
只那女子不常住在院里,只偶来和闫桂山幽会,罗绮去好几次都扑了空。
抓不到那女子踪迹,罗绮便从宅中物件着手。
点心,首饰,鞋袜……全都不放过。更在床底下找到一件污迹斑斑的鸳鸯肚兜,上面绣着“山下金风,云中桂子”的字样。
昨日罗绮佯装要回城南娘家,半道折回,直接杀去小院,将正颠鸾倒凤的两人逮个正着。
虽因闫桂山的阻拦,让那女子逃了,却捡到了掉在床头的香囊。
从那女子被捉女干后先不穿衣服,反忙着捂脸的反应来看,罗绮断定此人是相熟之人。
她带着那只香囊,到平日结交女眷常光顾的几家香料铺子暗暗地访,访到怀泗街的闻记铺子,终于有人识得。却说骂香不外售,是穆门花了重金,请为他们家即将出嫁的小姐专门调制的香料。
罗绮当时就懵了:再给闫桂山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染指穆沧平的爱女。
后来她又想,这香虽然只有穆月庭有,但从她指缝漏出一两盒,送给相好的小姐妹也不是不可能。
联想到在从肚兜上看到的“山下金风”四个字,罗绮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知道穆岚好罗马来的琉璃器盏,故寻了个有事相求的由头,高价从舶来铺子购了一整套玛瑙杯,琉璃碗等器物,拿去翠篁院送给穆岚。
果然从穆岚身上闻到了一样的香味,且她当时正吃糖渍柚皮——这东西寻常人不爱吃,偏生昨日在那小院里,罗绮就见到了。
当时穆子建也在,专心摆弄花圃里的几株“泥金香”。
罗绮问过之后,才晓得那菊花是稀罕品种,巧不巧,闫桂山买来偷情的那院子里刚好也有一盆。
罗绮气得要死,却晓得当穆子建的面闹出来也没什么用。且不说穆岚巧舌如簧,未必会承认。就算穆子建真的信了,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会许她张扬,说不好还会杀她灭口。
当然这一趟也没白跑,罗绮出门时听穆岚说下午要去闻记铺子试香,便早早去怀泗街上侯着了。
再就有了后面那一大出。
穆岚也被人从宏济堂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