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严肃铁血的杀场上,王玄突感一种奇异的不适。
京中贵人们找乐子的方式推陈出新,以至于王玄身为一个武将,虽没什么情趣,但也绝对称得上多识广。
在空中吊个,这也不算什么新鲜的样。可他还真是头一回见俩爷们一起坐上热气球,飘来荡去供人观瞻的。
喊话的是莫仓仓,喊完了他也就忘了还有王玄这么个人的存在了。掉过头,冲坐在身侧一个眉眼周正,样貌端严的男子说道:“哎,我还是头一回折腾这玩意呢,别说那帮公子哥还真挺会享受的。”
颇感惋惜地叹了一声:“可惜呀,是跟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
郑则面无表情:“是你非要拉我上来的。”
莫仓仓哈哈一笑,拍了拍郑则的肩:“也挺好,也挺好。”
转头冲下面挥手道:“错了错了,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呢,往左边两步!……对,再后退一步……我说抱朴,你打哪找了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来?这人命关天的!”
被唤作抱朴的男子生得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闻言也是不耐烦:“都说了,站这个位的孩子吃坏了肚子。这不人数不够吗,随便拉个来凑凑数,有总比没有强。”
祖朋和祖朋晷一时气窒,连指挥都停顿了一下。
什么叫随便拉个来凑凑数?什么叫有比没有强?
他们两人可是阵法泰斗。
紧接着郑则发话了:“你别理他。局势都已经定了,随便走走得了,又不妨碍,就他事儿多。”
祖家子弟全体语噎:这是故意来气人的吧?
络腮胡子抱朴坐在西北方,怀里抱着一把木头琴,只有三根弦,音律虽然单调了点,但正因为简单,反而有一种丝竹声所没有的古朴高迈之韵。
琴声一响,周围的景物就一转。常千佛身后的那条长风甬道色渐浅,最后消散去。抱朴身前出现一条淡白的气练,冲俯天地间,环周身而不去。
一群十五六岁的男子循气走阵,阵行变幻,时龙时蛇,长尾摆动,潜则不测,动则无穷,无物不绕。
妻子见素则立于东北方,以一叶鸣哨指挥一群小姑娘演阵。
十四五的小姑娘,个个嫩得像把水葱,粗衣布服不掩灵动气息,在大阵里穿来穿去,翩翩灵活如翔鸟。
再往后是藏愚盘坐拍鼓,守拙旋走敲钟。
浑厚的古乐相和声中,残余的骷髅阵气遭碾压殆尽。原本已蔓延到整个大院的五煞阵气被彻底驱散,阵不破而破。
祖朋知道常千佛为什么能在阵外驾驭天覆地载与他相抗了。
他利用自己兄弟二人匆忙布阵留下的缺口,又布出了“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以及“蛇蟠阵”余下六阵,与他所布下的“天覆阵”“地载阵”合成一套完整的八阵图。
八阵之图,气平而式阔,需要极大的施展空间。
而他之前在穆典可的进逼下,打算孤注一掷,启用骷颅阵强势绞杀金雁尘和穆典可二人,那时祖朋晷已配合他将所有祖门弟子都带到了这座偏狭的角院来。
可是常家堡的司阵子却散布在整座大阵中。
他们必须以一隅之力对抗整座八阵图!
祖朋晟心猛沉。
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人都以为自己是躲在最后面的那只黄雀,却不想雀之后还有雀,还有鹰。
作为专司阵法的门派,祖门对抱朴这个名字多少有点印象的。
见素、抱朴、藏愚、守拙,这是常家堡二小姐常怀璧手下的四个阵童。
因为常怀璧不爱习武的原因,常纪海精心挑选四个有资质的孩童,教习古阵法,随身护卫爱女的安全。
后来常怀璧嫁去了扬州织造大户郑家,四个阵童自然是作为陪嫁跟了过去。
几十年过去了,小小阵童已到中年,手下又有了自己的阵童。无声无息地精进壮大至此。
祖门的气势被打压,禁军在阵中的优势就没有了。
启桑率领一众司阵子协助常家堡斗阵,云央则带着另一小部分人掩护明宫弟子奔袭突围,终于突破禁军的围防,冲进了角院。
瞿涯,王书圣等人俱是衣袍染血,发散衣皱,穷尽狼狈。可见之前在祖朋晷的打压下吃了不少苦头。
连一贯最注重仪容的云央此时也一身是泥一脸是汗,根本顾不上擦一下。
众人赶到时,金雁尘正握着玄铁大刀在一群皇家刺客的围攻下翻腾搏杀,剽悍勇猛,数十人不敌。
原本已疲惫至极的众人见这阵势顿又士气高涨起来。奋力厮杀向着金雁尘围拢。
云央悄悄停下来,拿汗巾擦了擦脸,又弯腰去拂褶皱的群摆。忽听身后一声凌厉的空破风激声,转过头去,就见身后一个东瀛武士手持白刃朝自己扑了过来。
云央一惊,飞快侧身闪过,扬刀就砍。那东瀛武士居然不闪不躲,仍直直地往前冲,便叫她一刀砍在背上,连个吭气声都没有,直接扑到了地上。
云央方想起,刚刚转身一刹,看到的那张脸表情怪怪的,十分呆滞,似乎没有什么活气。定睛看去,果见那武士右侧太阳穴凹陷了进去,其间赫然嵌着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石子粒。
原来自己听到的示警声,便是那石子破风的声音。
云央转头望去,见常千佛冲自己点了点头,淡将视线移开。
云央的小动作被人看见,不觉有几分赧然。抬手悄将鬓发拢了拢,握紧刀,随众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