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杜思勉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面容似蜡,唇色绀紫,出气如游丝,生命体症已十分微弱。
察觉到谭周可能会打杜思勉的主意后,穆典可不是没动过杀心,去一人而绝永患,这是最明智、最划算的做法。
可她知道常千佛不会同意这样做,凌涪也不会同意,怀仁堂的每个人都不会同意。
在他们眼里,人命不是钱财货物,是不可以计算衡量的。
“是中了毒。但毒发症状罕见,不能断定是什么毒。”靳斯言说道。
良庆看向歆红语。歆红语耸了耸肩:“不是我。”
不是她还是谁?良庆和穆典可都是眼力绝佳之人,杜思勉刚从车底夹层滚出来时,浑身上下并无异状。
彼时桂若彤被穆典可攻击,腾不出手来下毒,唯一接触过杜思勉的人只有歆红语。问题就出在那把拂尘上。
歆红语好似看穿两人的心思,把拂尘往空中一抛:“良爷要是不放心,可自己检查。”
良庆没有伸手去接。
他认定的事,并不需要证据。证据可以消灭,可以作假,但他的眼睛不会看错。
“也许是常家堡里出了内鬼,想要加害他呢,嫁祸于我们呢。”歆红语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
穆典可看着歆红语纯真无邪的笑脸,心中对于旧情的最后一点顾念消失殆尽。
她在此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久别宜追忆,见面识不得。”
从苏步言,到穆岚,再到歆红语,无不在印证这一点。
从前的苏步言,正直清高;从前的穆岚,虽有些小心眼,但不会那般狭隘与偏激。
从前的歆红语纯真,也是真的纯真。
不会像如今天这样,一边暗施毒手,一边矢口否认,虚伪地与自己叙念着旧情。
感觉到穆典可的目光,歆红语掉头与穆典可对视。她是个灵秀而聪明的女孩儿,很容易从穆典可眼中看到了失望与嫌恶。
“看来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从前了。”女子娟好的眉目有些感伤:“如果我告诉你,我来滁州,并不是为了对付你和金六,你相信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流露温柔怀念的味道。
穆典可默了一刻,说道:“信。”
廖十七说,穆子衿离去前一天,有个女子去找过他。那女子一身红衣,手持拂尘,确凿是歆红语无疑。
她来滁州,是到这里来等穆子衿的。
谁会傻到像廖十七那个傻丫头一样,孤身一人,于茫茫人海中捞针一样地寻找一个人。
她劝过廖十七不要去川南。山水迢迢易错过,莽莽群山音踪渺。偌大一个川南,想凭一己之力寻找一个能走能动的活人,谈何容易?
可廖十七执意要去。
后来是常千佛让她不要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许穆典可说的这些廖十七都知道,但她就是相用这种方式坚持下去,一直走在路上,一直拥抱着希望。
歆红语的方法则聪明多了。
她知道穆子衿在找穆典可。所以她只用跟着穆典可走,穆典可去哪,她就去哪,只要穆子衿活着,就总有一天会找过来。
穆典可道:“那个去湘西找我二哥,告诉他我还活着的人,是你对吧?”
“是我。”歆红语道:“二哥因为你的死,一直活在悔恨与自责中,他应当知道。”
究竟是为了缓解穆子衿的痛苦,还是为了逼他回穆家,哪样心思多一些,只有歆红语自己心里知道了。
“这件事,穆岚知道吗?”穆典可问道。
提到穆岚,歆红语纯真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眼中恨意掩不住。
“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又说道:“你要小心我姐夫,他被穆岚那个狐狸精迷晕了心窍,什么都告诉她。施荥阳之所以知道三哥玉佩的事,都是她在背后捣的鬼。”
穆典可一眼看穿歆红语的用心:“你想我帮你对付穆岚?”
“我也是为你和二哥好。”
歆红语皱眉头的时候,眉心的菱花痣更艳丽了。神态天真,但说出的话却恶毒:
“穆岚是个贱女人,她配不上二哥。她勾引姐夫,有要装作对二哥一往情深的样子,还把自己的过错全推到你身上。这幅嘴脸,我看了就作呕。”
说得咬牙切齿,可见心中恨极。
“我不能让她欺负我姐姐,更不能让她破坏二哥跟姐夫之间的兄弟情。”
还有兄弟情可破坏吗?穆典可心中落寞地想。
她也看不惯穆岚的嘴脸,但她不想和歆红语纠缠这些问题。转头看向桂若彤,问道:“严苓在哪?”
严苓再坏,她曾经是常家堡的一员,也是严一笙的女儿。常千佛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无论是求心安,还是顾忌常家堡其他人的想法,都不能这么做。
桂若彤的额头被穆典可划伤,一直在不停地流血,她需要弯腰向前倾着,才能不让血流到眼睛里。
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溢出,滴落脚下的青草地上,将素白的小野花染成深浅不一的红色,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桂若彤本身却算不上美。即使没有被穆典可一剑崩断鼻梁骨,她的样貌也只能算差强人意。且她天生骨骼粗大,又因长年习武、操练重兵器的缘故,四肢格外健实发达,缺乏一般女子的柔美。
一眼乍看去,还以为是个男人。
江湖中人都猜测,桂若彤追求施荥阳多年得不到回应,就是因为她这幅尊荣。
桂若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