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常千佛都不肯亲自走一趟,只让他代为问候声,也值得蒋依依高兴成这样子?
李哲心里烦燥燥的,觉得自己简直闲得没事找的。
蒋依依长久不听他答话,着急转了过来,一双秋水妙目哭红得像兔子眼睛,睫毛叫泪水打湿,粘成了条,满眼都是雾蒙蒙水汽。
娇弱不胜,我见犹怜。
李哲被自己脑袋里蹦出的这俩词吓了一大跳,点头不耐烦道:
“对,他说来看你不方便。而且年也病了,他要留在议事厅照顾她。”
蒋依依听了这话,眼泪又下来了,又不想李哲看见,别过脸去,默默垂泪。
李哲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了,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年小佛她”
想想觉得穆典可的身份还是不能透露,道:
“她跟千佛以前就认识。千佛也跟我说了,她以后是要做咱们嫂子的人。所以你给老子出息点,别让人看笑话!”
最后一嗓子吼得重,蒋依依叫一噤,越发委屈,最后一点点惧怕也没了,抽泣道:
“我我难受,哭哭也不可以吗?”
李哲见她哭得伤心,心又软了,挥手道:“哭吧哭吧。”
又怕她哭出个好歹来,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哭有什么用?你是根胡萝卜,就该去找兔子,你偏要喜欢只猫。
猫喜欢吃鱼,不管你是蒸胡萝卜,还是炸胡萝卜,你就是把自己煮烂了,熬成一锅胡萝卜泥,他还是只喜欢吃鱼。你何苦呢?”
蒋依依悲从中来,想到那只猫那抬着一张泛黄纸笺站在书桌旁,好看得如水墨画儿一般的美人,心就跟刀尖扎似的。
抽抽噎噎地:“我我才不是胡萝卜,你才是胡萝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说话声,边说边走进,言谈甚是亲热。
李哲一听那柔丽女声,头皮都麻了,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抬头果然见自家亲娘满面笑容,同官诗贝手挽手地朝这边走来。
回头冲蒋依依道:“我走了,你别哭了啊。”
拔脚就往外走,正遇着黄悦和官诗贝进门,差点撞上。
黄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自家儿子,颇为吃惊:“阿哲,你不是去前堂了吗?怎么也在这里?”
“啊,”李哲目光躲闪:“我来看看依依,娘您来得正好,您劝劝依依,我有事就先走了。”
知子莫若母,黄悦一看李哲这神情就知道不对劲。这小子哪怕是犯了错鼻孔都是朝着天上的,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心虚过?
黄悦柳眉微蹙,盯住李哲看了一刻,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抬腿往前跨了一步,往里看去。
李哲就从黄悦侧起的身子与门框的缝隙间钻了过去,大步往外冲。
果不其然,下一刻身后便传来黄悦气急败坏的叫声:“李哲!你给我回来,你这个臭小子!”
李哲又不傻,回去找骂吗?
一气跑出湘竹苑,这才想到,自己跑个什么,他又没做亏心事!
“都是些什么破事!”他骂了一句。
话说那头黄悦搂着哭得说不出话的蒋依依,心疼得不行,一边柔声哄劝着,一边大骂李哲混账。
官诗贝解围道:“这事儿也不怪阿哲,这孩子心好,依依生病后,他都来看过好几回了,回回好好的,哪有故意气她的道理?
依依跟你快跟李婶子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别平白冤枉了阿哲这孩子”
蒋依依当然不会说,她被李哲一顿奚落,已经够丢人了,怎么还能当着长辈的面把那些话再说一遍,抽噎道:“不关李五哥的事”
“那他到底做什么了?”黄悦不依不饶地问。
蒋依依低头默然垂泪。
黄悦是过来人,见蒋依依低眉垂眼,不肯视人,心里就明白了,小姑娘多半是觉得难为情了。
转头向官诗贝道:“诗贝你不是有事要忙吗。我跟依依两个说说话,你不用管我。”
女儿心思,同外人易张口,跟自己的母亲反而羞于启齿。
这道理官诗贝也明白。
蒋依依生病后,官诗贝得空便陪着,任她怎么问,蒋依依死活不开口,后来还是蒋凡四下打听,知道蒋依依当日去了议事厅,这才明白这病的由来。
横竖她留在这里无用,只好寄希望黄悦的话蒋依依能听进几分,嘱咐了蒋依依几句,合上门出去了。
黄悦掏出帕子给蒋依依细细拭泪,道:“好孩子,你李五哥不懂事,叫你受了委屈。你也知道他,嘴巴臭,心是好的,不要怪他了好不好?”
只说些贴心柔软的话哄着蒋依依,见她泪水止了,这才轻声问道:
“好孩子,你跟李婶说句真心话,婶子也不跟别的人说。你这么伤心,是为着你常大哥对不对?”
蒋依依泪目里有羞涩意,又掺杂些许难堪,头低垂着,算是默认。
黄悦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真是个死心眼。早些年你娘便看出来了,想着你你年纪心性尚不定,等回到滁州,跟公子爷分开久了,自然就忘了。那晓得你这心思一藏就藏了这么多年”
她正了容色,执着蒋依依的双手,说道:“依依,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娘这么疼你,却明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愿意为你上老太爷那里争取一二,让你嫁给公子爷?”
蒋依依毕竟是闺阁女子,听了嫁娶之类的露骨字眼,哪能不羞赧,娇俏小脸涨得通红,语气里却尽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