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攸南拎着一壶滚烫的普洱热茶从屋里走出来,另一手托着几只小巧的青瓷茶瓯,悠悠在穆典可对面坐下了,不紧不慢地撩着袖子斟茶。
见穆典可秀眉紧蹙,来回翻着书页,不由笑道:“怎么,剑谱是假的?”
穆典可眉间皱加深几分,又看了会,将书页合上,道:“半真半假。黄凤羚那个婆子,你得派人盯紧了……”
沉吟了一下,问道:“让苦菜花拜她为师学艺怎么样?”
拜师,当然是假拜师。
徐攸南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黄凤羚孤苦半生,老了,兴许愿意收个徒孙女。苦菜花那丫头又鬼灵精怪的,也吃不了亏。不过嘛……”
他顿了顿,道:“苦菜花已经有师父了呀。你得问她师父同不同意啊。”
穆典可讶然:“她拜师了?”
苦菜花一心想拜千羽为师,从酬四方一路跟到云家庄,央求过她好几次。可是穆典可很清楚千羽的择徒有多挑剔,苦菜花心眼再多,嘴巴再甜,凭她的习武资质,千羽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怎么她才走了这么几天,事情就逆转了?
正疑惑间,听见远处有人高声叫:“师姐!师姐!”
穆典可回头,见梅龙雪穿着一件蓝色的蝴蝶袖宽摆短裙,在大片蓝色鸢尾花田上蹦跳着跑过来,蓝衣舒展飘摆,两截藕样的雪白胳膊和柔柔小腿在太阳光下亮得耀眼,像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精灵。
人像小旋风,落地一蹦就是两三丈。
苦菜花抱着一个杨柳青的玉陶罐子,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阿雪,你等等我。”
几日不见,小姑娘打扮得越发俏丽了。
头发梳成一个堕马髻,斜插了四五根金簪子,有后脑簪了一大朵桃花粉绢花,线条起伏,修饰得那张圆圆脸显出几分鹅蛋形状来,下巴更加尖巧。已然是个小少女的模样。
上身穿蜜粉色对襟小襦,领口和袖口处用深红色绸缎压了宽边。下着丹纱杯文罗裙。纤腰一围,系了件与领口同色的围裳,垂下粉色飘带数条。
跑动起来,华带飞,清灵曼妙。
穆典可并不是个注重服饰打扮的人,见状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论容貌,论气质,苦菜花皆不如梅陇雪出众。可眼下她这么一打扮,竟像是生生换了一个人,反而比梅陇雪更惹眼了。
可见衣饰装扮对一个女子多重要。
穆典可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宽大不合体的黑袍子,头一回觉得……真挺难看的。
徐攸南坐在穆典可对面,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点破,只笑而不语。
梅陇雪兴奋地跑过来,一双琉璃天星般的眸子亮闪闪的,满是雀跃:“师姐,你回来啦?徐长老说你跟着常公子治伤去了,要今天才回来。师姐,你好些没有”
头一歪,正好看到穆典可背对她的另半张脸,瞪脸道:“师姐,你的脸怎么了?”
等看清那是个五指巴掌印后,拳头顿时握了起来,愤怒道:“师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要去把他揍成猪头!”
徐攸南笑着给自己添茶:“这个人啊,你师姐不会让你去打的。”
梅陇雪道:“为什么?”
瞧着徐攸南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恍然间似悟了:“是常公子吗?他为什么要打你?”
穆典可没忍住一块饼就朝徐攸南脸上砸了过去。这个老东西,一天不兴风作浪他是不是会难受死。
正想着要如何回答梅陇雪,苦菜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闻言道:“你是不是傻啊,你看常千佛那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胆小样,他还敢打你师姐?肯定是你们那个凶神恶煞的圣主干的了。”
穆典可和梅陇雪同时开口:
“你说谁胆小?!”
“你说谁凶神恶煞?!”
苦菜花和徐攸南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如有默契般举起手,一大一小两只巴掌在空中清脆一击。
苦菜花转手就朝梅陇雪伸手:“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就说你师姐喜欢的是大夫,不是你们圣主了,快给钱!”
穆典可脸都绿了。
梅陇雪可怜巴巴从腰带里抠出一块金币,不舍得地递给苦菜花,末了,还委屈巴巴地转头看了穆典可一眼。
穆典可人就不好了,合着她这眼神,还怪上自己了?
看着徐攸南冷笑:“所以,苦菜花新拜的师父是你吧?”
苦菜花那熟练坑人的架势,简直和徐攸南如出一辙。
徐攸南笑道:“聪明!”
苦菜花赶紧捧着玉陶罐凑到徐攸南跟前,揭开盖子,一股甘洌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只见碧玉色的罐底覆了厚厚一层蜜,澄黄透亮,煞是诱人。
道:“师父,这是我今天早上去山上清啸时发现的蜂蜜,我和阿雪刮了好久才刮出这么一小罐。这可是一点都不掺水的上好野蜂蜜呢。我一点都不舍得尝,全拿来孝敬您老人家了。”
又殷勤转到徐攸南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甜甜道:“您尝尝?”
徐攸南拿筷子伸到罐子蘸了一点,放到舌尖尝了尝,微笑颔首:“入口甘醇,滋味绵长,确实好东西,辛苦徒儿了。”
苦菜花狗腿道:“不辛苦,师父是徒儿的师父,徒儿孝敬师父是应该的。”
徐攸南笑意满面,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招呼两个小的道:“都饿了吧?自己进屋拿板凳,记得洗手。”
梅陇雪和苦菜花进屋洗手搬板凳去了,穆典可眯眼看着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