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典可抬起头来,徐攸南又恢复了一贯清雅的笑容。笑道:“委屈成这样,常千佛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你就咬回去呀。千羽是怎么教你的?”
穆典可看着徐攸南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你当我这句话没说。”
穆典可道:“那些银丝是什么东西?”
看徐攸南的神情,显然是识得的。
“那东西啊,来头大了。”
穆典可眉一蹙。徐攸南接着说道:“这种丝线,名叫做切风铁。是将一种从生长在极南烟瘴之地的植物叶中萃取出来的汁液,融灌到深海玄铁水里,经冷却抽丝而成。
别看它只有这么细细一缕,却是由八股丝线拧结而成。
提取汁液的植物名叫切风叶,因此这种丝线便叫切风铁。坚韧锋利,浸泡不腐,火烧不断,刀砍斧劈无奈何。厉害吧?”
穆典可沉吟道:“那要是用提纯的矾油呢,或者硝水,能不能断?”
徐攸南觉得好生无趣:“原料既然是铁,应该能断吧。”
穆典又道:“你还没说这切风铁的来历。”
“你猜?”
穆典可没心思跟徐攸南打嘴仗,直接问道:“南朝还是北国?”
切风铁的制造工序如此复杂,必然需要专门的设备和大量业务纯熟的工匠。况且那深海玄铁乃是罕见之物,听风叶又长在极南烟瘴之地,难以获得。
如此耗时耗力又耗财,只为了练出一根杀人无形的细丝。这种事,除了朝廷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谁还会去做?
徐攸南道:“南朝。准确说是容家。听说这个点子最初是由方家那位镇守边关的方大将军方远提出来的,容相首肯,皇帝御批。最后由容家督办此事,打算大量制造,用作边关战事。
只可惜切风叶和深海铁都是极稀罕难求之物,制作工艺又太过复杂,成品率并不高。出丝十丈,能有两尺可用已算难得。合算下来,一丈丝的价格高得惊人。
就我所知道的,朝廷练了一整年,成丝只有五十丈,三十丈送到了边关军营里。大内宫中皇帝自己留了十五丈。还有五丈在容家。至于容家有没有背地里留一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徐攸南话语顿了顿,粗略估计了下道:“今天用来杀你的听风铁,少说也有十五六丈,啧啧,你的命可够真金贵的。”
穆典可感到费解,她与建康容家并无仇怨。
徐攸南道:“容家督造的丝,不一定容家人用。有可能送出去,有可能卖出去,当然,也可能被人偷了……总之啊,这事有得查。”
穆典可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你说,穆沧平会不会跟建康容家有勾连?”
徐攸南道“有可能啊。当今乱世,朝廷力弱,江湖势大。建康的权贵们个个忙着结交江湖势力。容家为了拉拢穆沧平,送他几丈丝也不奇怪。”
穆典可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今天去见唐宁,拿到了我哥中的那种毒药。我怀疑拓拔长柔参与了昨夜的刺杀。”
“拓拔长柔?那个北国公主?”徐攸南笑了起来:“很好啊,南朝北国凑齐了。”
盛装美人香的盒子摊开放在桌子上,散发着如美人体香的淡淡香味。这种味道,金雁尘在拓拔长柔身上闻见过。
他抬头看了穆典可一眼,心情很有些懊恼:“没错,是拓拔长柔。”
事情越发地扑朔迷离了。拓拔长柔堂堂一个北国公主,为何会亲身犯险,卷入凶险江湖刺杀之中?
更不用说,拓拔长柔是拓拔祁的人。耳拓拔祁又对金雁尘有招揽之心已久,几度屈尊求才。若说拓拔长柔是奉了拓拔祁之命来刺杀于金雁尘,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烟茗在外面摆好饭菜,叩门请金雁尘去用饭,穆典可才知道徐攸南说的是真的。金雁尘竟然真的在等她吃饭。
当下心中有些异样,倒也没有多想。反正他们这些人,走南闯北,餐风宿露,三餐不定是常有的事。
烟茗蒸桂花鱼的手艺是一绝,穆典可就着汤汁大口地扒着米饭,连声称赞道:“好吃。烟茗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从烟茗被金雁尘抢走,穆典可还是头一回吃她做的菜。
烟茗很是开心:“姑娘喜欢吃就好。”
金雁尘也笑道:“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只有徐攸南望着穆典可,眼神若有所思。
穆典可连吃了三大碗饭还不停,冲烟茗叫道:“烟茗,给我盛碗银耳莲子羹来,多放点枣蜜。”
金雁尘这会也觉出穆典可不对劲了,诧异道:“你不是不吃甜吗?”
穆典可头也不抬道:“今天想吃了。”
徐攸南笑道:“看来是被吓傻了。十几二十道切风铁被快马拉着切人,跟切大白菜一样。那阵仗,当真吓人!”
金雁尘看了徐攸南一眼。徐攸南低下头不说话了,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不是他不想帮穆典可,确实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金雁尘盯着穆典可看了一会。穆典可浑然不觉,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神情有些呆板,如同发泄一般。
金雁尘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穆典可低头扒着米饭,头也不抬地含糊道:“我去的地方多了,你问哪一个?”
金雁尘火气上来了:“你的衣服在哪换的?”
她出门的时候分明不是这身衣服!他也不记得她有过这么一身衣服!
“外头。”
“哪个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