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儿正要“哎呀”一声,忽一想,刚入府,不能失了礼数,丢了小姐的脸面,她及时将惊叫吞回腹中,只略略掸了一下灰。

洛樱未料想裳儿虽然年纪不大,却很能适应环境,她又忠心,加以调教是个可用之人。

她并未停下脚步,只是轻飘飘的看了那鹦鹉一眼,这鹦鹉她认得,正是几年前叫唤着洛樱推洛婵入冰湖的那只鹦鹉,当时,洛樱年纪小,不懂这宅子里的险恶人心,不知这只鹦鹉有人刻意训练过。

很好,鹦鹉肉也是肉,可以打打牙祭。

那鹦鹉还想再骂,忽然看到洛樱冰冷的眼神,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扑腾着翅膀好半天才站稳。

洛樱入了厅,绕过一座紫檀插屏,跟随那丫头走到东厢房,进屋就看到临窗大炕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竹青家常长袄,端个脸色,正冷冷的瞧着洛樱。

他生的天圆地方,唇红齿白,再加上微微发福,看上去倒是端严福气之像,只是眉毛有点八字,像下耷着,颧骨也高了些,有点破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两分烦燥三分排斥五分阴冷。

炕西边有一张搭着半新不旧青缎靠背的紫檀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妇人,这妇人五官单看并不多出色,可组合在一起却十分的貌美。

芙蓉面小山眉,一双丹凤眼虽然不算很大,眼形却很好,眼神也很亮,眼尾微微向上扫,甚为妩媚,洛樱的眼睛就像她,又集合了父亲眼睛的优点,比她更添了清澈明丽,水亮动人。

她的打扮也不似寻常夫人那般刻板保守,上着明媚动人的浅黄撒花袄,下着碧色湖绉裙,头上围着家常白貂鼠卧兔儿,更衬得她的脸色白皙如玉,粉光艳艳。

她身边依偎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姑娘,正是洛玥,在洛樱进来时,她的心不由的一紧,在看向洛樱的同时,又不停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沈氏的反应。

沈氏也在打量洛樱,眼里少了阴冷,多了几分探究和审视,还有连她自己都辨不清楚的复杂动容之色。

几年未见,她好像都已经不认得这个女儿了,她记得洛樱小时候是个木讷又尖锐带刺的闷葫芦,且极度自怨自艾,自哀自怜,很难教导,从来都不肯与她亲近。

如今再见,行动间却沉稳大气了许多,只是江山移改,本性难移,她怕是与这女儿无缘。

屋里正烧着银炭,混着炕边几上琉璃香炉内燃的百合薰香,暖香逼人。

裳儿替洛樱解下大氅,洛樱缓缓上前,不卑不亢的行了礼,淡声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洛熙平用眼一瞟,虽觉洛樱与从前不同,但心里到底很不喜欢,他脸上露出厌恶之色,阴丝丝的笑了一声:“几年未见,你倒长能耐了。”

沈氏没有说话,洛玥则乖乖依偎在她身边,继续打量着洛樱,并没有急着上前相认。

“父亲此话怎讲,女儿竟不明白。”

面对洛熙平的刁难,洛樱淡定自若,她知道洛熙平因为洛婵讨厌她,其实她很怀疑洛婵的身世,当初洛婵与她无话不谈,只是论及这位二叔时总会有不自然的地方。

“好一个不明白!”洛熙平满腔愤怒正无处发泄,正好来了个碍眼的出气筒,他桌子一拍,霍地站起来,伸手指着洛樱,“我问你,你是如何认识陵王的,又是如何害了两条人命的?”

其实他对两个轿夫的死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洛樱与宋亦欢之间的关系。

若不是洛樱与宋亦欢之间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宋亦欢怎么会在这非常时期还记得命人送信来,谁不知道宋亦欢与姬长清关系匪浅,他从岭南赶来就是要为姬长清奔丧的。

倘若洛樱真有本事能让宋亦欢青眼相加,那于清平侯府也有裨益,毕竟宋亦欢也是太后亲生的儿子,且他手上握有兵权。

可像宋亦欢那样尊贵,且目高于顶的人,怎可能会看得上洛樱,论样貌和风姿,洛樱与姬长清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女儿并不认识陵王,是陵王问及女儿身世,女儿才和盘托出的。”洛樱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指尖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果洛熙平真的勾结了沈遥谋害姬家军,她一定不会放过他,她唇角勾起淡漠的笑,表面顺敬道,“他肯替女儿送信只因为女儿是清平侯府的五姑娘,至于父亲说女儿害了两条人命,女儿实在担待不起,那纯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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