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修配工看到马车夫大声吼叫着,声音里充满着被严重冒犯的样子,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但由于这次没有其他干扰的声音,所以修配工接下来听得非常清楚,“你告诉我他妈你要检查一个尊贵的领主所乘坐的马车?士兵,难道是你戴着你那可怜的头盔太久了,以至于你脑袋被挤扁了么?”马车夫大声讽刺着,语调丝毫不留情面。
他可真是个暴躁鲁莽的人,修配工想,他静静地继续观察,修配工已经有了些头绪,或许马车中的人真的就是摩瑞亚的领主,修配工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在往这方面想,他认为,如果摩瑞亚的领主活了下来,很自然的,他理所当然的就应该逃离这座城镇,那么这个马车夫一路狂奔以及被拦截后的暴躁行为就都能够得到解释,这确实是再自然不过,对于身后就是充满着死亡的城镇,每个还活着的人不论用多块的速度逃离都是合情合理的。
修配工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尤其是当他自己完全置身事外,不受波及,却又能够纵览全局时,这种感觉就升华到了极致,有一种偷窥的快感。额,愿圣母宽恕他.......不过,话又说回来,偷窥也许不算是一种罪恶,这种阴影中的行为是一些人最好的伙伴,他们以此为生,在黑暗的眷顾下取得想要获取的一切,就像另一种行走在光明之下的家伙们一样,双方各取所需,存在即合理。
修配工现在匍匐在了草地上,他仔细观察着不远处那些人的动静,他发现,马车夫的激烈言论和侮辱似乎并没有使那些士兵们愤怒起来,这很不同寻常,因为出现了正相反的事情,面对暴躁的马车夫和他口中源源不断的关于耽误领主行程的威胁的话,与之交谈的几个士兵们显得非常冷静,他们之中有两个人盯着马车夫一言不发,而剩余的人则互相交换眼神,尤其是那两个戴覆面盔的,他们必须很明显的挪动钢铁面罩中隐藏着的缝隙才能够对上同伴们的视线,对于修配工来说,要看清楚他们在进行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人正在交换着意见,在旁边愚蠢的马车夫还在不停地破口大骂和威胁他们立刻滚蛋时,修配工注意到,一个戴覆面盔的重装士兵不易察觉地向同伴们点了点头,随后他开口说话,修配工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却不甚清晰,
“你刚才........马车里........确实是........领主?”
重装士兵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传入了修配工这边,后者很勉强的辨别着这些只言片语,但没有等到他思考太久,很快的,马车夫就答话了,这个暴躁的家伙看起来早就被这些士兵阻碍的很不耐烦,修配工相信如果挡路的是自己的话这个人早就动手了,对方只是稍稍忌惮士兵们的人数优势和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废话!当然是!”修配工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马车夫的大叫声。
“很好........我们可以........但你们........出示证.........”修配工看到,举着光辉十字驱疫者旗帜的旗手回答了马车夫的话,说话之人看起来相当谨慎认真,他和周围的士兵一同站立成一个三角形的位置包围住了马车夫,而剩余的人则站在马车的另一角,看起来随时准备支援或是一拥而上。
处于观察位置的修配工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马车和车夫都被包围住了,而后者看起来还是一副恼火的模样,修配工意识到,这个蠢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所带来的危险性,他以为仗着自己的主人摩瑞亚领主的身份就能够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但很明显他错了,修配工知道,王国贵族的体系远远比平民中的身份要复杂得多,衡量一个领主或是家族受人敬畏的准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财富或是头衔之类,即便在吟游诗人的故事中,往往一个贵族头衔越多称号越天花乱坠就越强大、越招无知少女的崇拜,但其实,有一个很普通的佣兵告诉过修配工,现在的贵族头衔并不能说明什么,对方还举了个例子。
佣兵说,他曾经为一个称号是伯爵和头衔是男爵的两个人依次服务过,他问修配工,从头衔上来看肯定是前者实力雄厚家族强大吧?修配工记得自己当时点点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但那个佣兵只是笑笑,他告诉修配工,男爵的城堡高大雄伟,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城镇,上面驻守的军士都衣衫光鲜亮丽,武器擦得锃亮;正相反的,伯爵的城堡简直就像是一堆破烂的废墟,连个最基本的堡场都是小得不能再小,以至于佣兵和他的团队们根本就无法驻扎在这里,而伯爵的财政情况看起来更加让人担忧,佣兵告诉他,这个头衔尊贵的贵族最后甚至是变卖了一些家族地产才勉强还上佣兵们的报酬的。
“这个老家伙实在是太穷了。但他的女儿长得不错,我们的团长提议如果能和那个女孩过一晚他就不再讨要剩余的欠款,不过那个老家伙很气愤的拒绝了。他真是个傻瓜。”修配工记得佣兵最后评论道。
现在,这些回忆依旧能给修配工带来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想着,命运真是个奇妙的旅程,谁又能想到那天自己在酒馆温暖的壁炉前喝着酒,而现在转眼间就来到了这个充满着死亡的地方呢?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回忆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修配工的思绪就又被拉了回来,他看到马车夫有了新的动作,后者在听到光辉十字驱疫者的旗手说话后,很反常的并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