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之,你觉得这速射火枪如何啊?”张鹤鸣品着手中的热茶笑着问起身旁的孙崇先。
孙崇先瞥了一眼立在张鹤鸣身后的王星平,不无欣慰之色,“比之以往所见火器,的确是精进了许多。”
其实王星平也觉得侥幸,以他后世的见识,这种挚电铳与鲁密铳的结合体无论是射速还是射程都难入他的眼界,只是在原有设计基础上加之工匠的巧思和改良,于精度上又有了较大提升,放在此时的武人来看自然也就觉得不错了。孙知府也是领兵打过仗的人物,于实战中这样的武器如果能够集结成军那的确是极好的,至于威力倒在其次,对付此时的步兵铅丸便足够了。
但就如之前所言,眼下各位官人甚或王星平本人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张鹤鸣主战,急切想要建功,而手上的军力不过如此,虽然秋收之后粮草暂时丰足,但土司的领地中一样也在收获,张鹤鸣虽然抚黔不久,可则溪二字究竟何意府中的幕宾自会提点他。【注:则溪在夷语中有粮仓之意,引申为各家行政之所在。】
孙崇先及府中军卒也要建功,但毕竟他的地位在巡抚和巡按这边看来终归是矮了一级,不好太过争强。对于孙知府而言,能够稳妥起见最好,即便他支持改土归流但也要步步为营才好。
至于下面的孙昌祚、王建中之流则是只要东西精良,哪管耗费,真有了这速射火枪,与蛮夷们作战则更加轻省,自家弟兄打起仗来也就更加安全,功劳奖赏自然重要,但是能多些弟兄活着领赏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王星平呢?他则是急于打开生意销路。
靠着粮食上的贸易这一回措办军需没有亏本,各家分润顾、何两家产业时甚至还得了不少添头,比正经囤积居奇都赚得多些,却终做不得长久。粮食这样的买卖技术含量又太低,而且贵州本就缺粮,土地也贫瘠,这种先决条件以他个人之力无法改变,而要仰仗外路省份更不是长法,毕竟外面没有根基,这危机感便促使王星平要去寻找更为妥贴的生财门路同时也是自保手段。
目今因为北隅里的‘枪战’,至少在王星平的这一定义之下,王家铁冶的技术实力有机会得到官方的认可,既然古往今来军火生意都是最赚的一门营生,这样的机会也就需要紧紧抓住了。
只是一直一言未发的杨按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折扇,开了尊口,“这火枪好则好矣,只是不知所费几何?还望王东主以实告知。”
‘这玩意挺贵吧?’这是王星平从杨鹤话中听到的反应,可惜这一回要让巡按相公失望了。他早有准备,既然是一桩买卖,哪有不注意成本的道理,不然张鹤鸣敢买他也不敢卖啊。
清了清嗓子,王家少爷开始说起自己的生意。
“按院也许知道,寻常的鸟铳本朝工部造价在三到五两,具体当以铁料和工价折算。先说这铁料,过去所用铁料虽出自官营铁厂,但锻打往往不够精细,钻膛又难免不妥贴,这些都是积年的手艺,可巧我这铁场中的丁师傅便是个好手,他带出来的徒弟手艺自也不差,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手艺才能保障枪身锻打后的质量。”
三到五两的造价其实也有些微妙,按照工部的法子鸟铳的造价当在五两五钱,但几十年了,随着技术的进步成本并不是不能降低,只是这话也就私下里大家知道罢了,公中其实都算潜规则。
其实采用子母铳的设计对于鲁密铳在远距离上的精度还是有不小的影响,但按照本身鲁密铳设计的三十丈射程就算真有命中精度杀伤力也堪忧,倒不如放近了效果更好,而放近了距离,那射速就更为关键。比起三人伺候一杆枪还要耽搁上近半刻才能发射一轮的鸟铳,子母铳的设计就简便了许多,即便不换枪,一两分钟内要将子铳换上也是简单。虽然这样的速度在实战上依然是慢,比不得弓箭,但火枪的威力在劲弩之上,同样的五轮齐射,给速射火枪换个子铳比起给七八石力的腰开重弩上弦可轻快多了,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样显见的好处,今日参与了试射的几位武职官才会频频点头。
王星平继续讲解,“鸟枪之法世宗时在沿海抗倭多用,如今的鲁密铳之法传入我国也有近二十年了,打造之技更简。以铁料计,先前铁场改良的这一支在六斤半重,那是因为先前打造仓促,旧铳管上已见迸口,只在原先铳管上取短了一截以防炸膛。若是照正经法子来造,一支当在七斤半上下,其中铳管及铳身并扳机、机轨、照门、照星等机巧物件总计四斤有余,以四斤半精铁来算需得方毛铁料二十五斤方得炼成,算成今日铁价也要一两二钱银子上下,但比起鸟铳的用料却是便宜了三成多,加上龙头、枪托等杂料的耗费便少了一半多。再有就是工价,这却是比之以往大大的节省了。制造火铳,最难莫过于钻膛,如今学生家中的匠师自有一套成法,这样一支火枪钻好膛也就只要三个工。”
先惊讶起来的倒是孙昌祚,“什么?只要三天?”
一个工即是一名工匠耗费一天的工作量,鸟铳依靠人工钻膛需要的时间一般是一人三十天,现在听王星平说能将工时缩短到过去的十分之一,难怪这少年有自信与官中做这买卖。
“的确,只要三天。”王星平一笑,算是感谢孙守备的唱和,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