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陈燮进来时蹇守智还来不及介绍,忙上前道:“此是内弟。”
“王星平。”少年拱手道。
“哦?”陈燮闻言眼睛一亮,“可是在赤水河边一人助喇嘛们灭了上百番贼的王星平?”
一回重庆陈燮便听了不少半年多来本地的‘新闻’,其中就有关于这位王星平的各种段子,今日看到少年样貌又听了介绍便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王星平无奈的一笑,心道这都给传成了什么样子。
倒是蹇守智笑道:“小平你名声在外了。”
王星平不以为然,“市井中胡乱传说罢了,当不得真。”
陈燮闻言却来了兴趣,拱手道:“原来果然是你,尚未请教贤弟的表字。”
“小弟表字天成。”
陈燮此时才又仔细端详起来,“当真是一表人才,不想却是蹇兄的内弟。”
“柔之你如何忘了,蹇夫人的娘家就是姓王。”又有人在旁提醒。
“蹇兄结亲都过了多久了,如何记得清。”
陈燮说完便像是为了证明人人的记忆都不会太好一般对王星平解释,“族叔祖的名讳是实功,不是功实。”
回答让王星平略感尴尬,但模糊的记忆反而有些清晰起来,大体上的确没有记错。
如今陈燮带回的这本医书的确是以前在课本上曾被提起过的那本中国古代外科著作之一,只是王星平把作者的名字给记反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人念出书名,他还当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没想到《外科正宗》居然是今年成的书。
虽然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而言《外科正宗》并不算是多么高明的医书,就连《本草纲目》中都还收录了不少迷信的糟粕。但从此世而言,有人能够安下心来在外科领域著书立说,并将其整理出版,便已经是难得了。
因为一个意外的话题挑起了话头王星平与陈燮也熟络了起来,其他人没说几句便又将话题扯回到这天气来了。
家中做着茶叶生意的沈清任道:“说来也怪,近些年的天气是益发的怪异了,连着我家这茶叶生意也是不好。”
严士鈜闻言笑道:“是了,年前有回听说令尊还拿着开水给茶圣头上浇了个透,也不知有没有用。”
做茶的商家往往都要供奉一尊茶圣陆羽的瓷像,生意好时便泡上一碗好茶供奉,若是生意不好便以开水浇灌偶像,以为‘煞神’之意,实为胁迫勒索仙家的手段,也是后世茶宠的起源。王星平先前听说过农人祈雨不成也有以荆条抽打龙王像的,盖中国传统中的迷信还是像在与神仙做生意一般,听起来便有几分有趣。
陈燮也道:“不光四川一处,我这回去南京时路过江西便是大旱,回来时江西又遇上了大水,一路又是逆流着实不好走,听说在鄱阳湖岛上种桔子的农户因为大水的缘故就有断粮饿死的。”
“看来今年秋后是难吃到江西的蜜桔了,可惜。”
江西蜜桔的口味冠绝当世,建昌府南丰县的出产更是贡物,每年都要经南直隶采办送往北京大内,是以驰名。但若是果农受损如此之大,想必到了九、十月间这蜜桔的价钱就要涨到天上去了。
“听闻广西今年也是大旱,入秋后广西的狆贼想必又要祸害到外省了。”
“天灾固然是一桩,也还有人祸,今年南京市面上的辽参价钱可是翻了一倍还多。”
“怎么会涨得这么多?”
一旁的王星平闻言却道:“是因为辽东的局势不稳吧?”
“哦?天成你知道?”见面之后王星平第二次给了他不俗的印象,开始居然知道远在江南的叔祖名讳,如今还道出了辽东的局势。陈燮也算是走南闯北了几回,并不似读死书的学究,关于王星平的传言虽然会恭维几句,其实并未当真。不过自己引出的话题才刚刚开了个头这位少年便给点破了,惊讶之余陈燮又提起了兴趣。
“邸抄上看来的。”王星平轻描淡写,拜后世的历史知识所赐,他才得以从简单的邸抄中勾勒出了东北的局势。
而此刻后金的那位天命汗努尔哈赤则正带着他的主力攻在东海女真各部攻城略地,兵锋所向更是早已越过鞑靼海峡踏上了库页岛的土地,从全国各地纷乱的信息中搜检出来关于辽东的只言片语已经表明,这个大明最大的威胁公开发难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重庆这里天远地远还好,但商人的嗅觉从来敏锐,既然当地的特产已经涨价,这局势还会好么?
没等陈燮继续问话,王星平反而问起,“那不知陈兄到底进了辽参没有?”
“怎么能不进,家中还指着这参做富户的生意,更况辽参也不好作伪。”
“作伪?”
“对,荠苨【注:沙参的一种,此时常被奸商冒充人参】和人参愚兄自问还能分得出来。”
“只要是真的就好,星平先恭喜柔之学兄了。”
王星平想着辽东局势,这辽参的价钱只会越来越高,但陈燮却是不明就里。
倒是一旁的候居光来了精神,对王星平打趣道:“说起这造假,也就药行之中最多,天成想必不知,不如让柔之兄好生说说。”
王星平道:“其实这药材造假我倒是听过一些。”
他心下暗道比起后世的各种玩出花来的手段,大明奸商的这点伎俩实在是算个屁。
众人闻言一喜,“天成说来听听?”
于是王星平便将这些日子流连市井之中从各处听来的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