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在清秋阁等得心急火燎,来回转圈。吴岫云弗一进门,杏儿便扑过去急吼吼地说道:“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夫人派人来过三回了,一直问您回来没有。那周妈妈凶得紧,奴婢差点没被她吓死。”
桃儿一把推开她,呵斥道:“我日常都是怎么教你规矩的。小姐面前这么咋咋呼呼成何体统?再说,跟主子张口就是‘死啊活的’,成什么样。今日你便不用吃晚饭了,好好反省反省!”
吴岫云蹙着眉扫了一眼杏儿身后,问道:“琉璃人呢?”
杏儿红着眼睛回道:“奴婢也不知道。您一走,她就说去看个姐妹,到现在还没个人影。”
桃儿冷笑一声道:“你是个木头吗?也不问清楚她的姐妹是哪个院里的,又是为了什么事出去的?你可倒好,一问三不知。”
杏儿被她这么劈头盖脸一阵抢白,又加上这一日的担惊受怕,再也受不住了。兀自呜呜咽咽地抽噎起来。
吴岫云浑身酸痛,让她们这么一闹,又添了头疼。只得打起精神劝解道:“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外头没打进来,自己人倒先闹开了。你们先去抬饭,吃饭皇帝大,凡事等填饱了肚子再理会。”
等桃儿两个布好了饭,吴岫云一手拉着一个让她们一道入座:“左右没旁人,你们陪我一道用饭,也好热闹些。桃儿也不许再叽咕了,她原比你小,你合该对她耐心些。杏儿也不可心存怨念,你规矩不严,理应听从她的教导。你们两个是我的左膀右臂,不可自相争斗。今日之事,便看在我的面上,各自担待一步吧!”
二人羞愧难当,忙齐声道:“小姐教训的是。奴婢谨谆教诲。”
饭桌上,吴岫云一边吃一边说:“桃儿,你明日一早就去给你父亲送二十两银子。告诉他,今后再出门办事索性就自己雇车去。这样就不必再看府里管事的脸色,行动上也自由些。还有,明日王太医要来府里给三爷复诊。我会想办法请动王太医给你父亲看病。你让你父母和大哥只管放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
话音刚落,桃儿便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此生难报。唯有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恩情。”
吴岫云忙拽起她,嗔道:“傻丫头,你眼里只看到我帮你们,却忘了,你们一家子也都在帮我。认真算起来,你们也不欠我什么。只是这份情谊当真令人动容。”
说着又拉过一旁的杏儿说道:“我也没了父母,哥哥姐姐也帮不到我。嫁到这里又一个投缘的都没遇上。幸而有你们。我拿你们当姐妹看,姐妹之间帮个忙也这般客气,岂不生分了?”一席话说得桃儿破涕为笑,说话间也更亲密自在了。
饭罢,三个人其乐融融,抵着头正说着知心话。外头守门的张婆子战战兢兢地挪蹭到廊下,伸着脖子压着喉咙小声地唤道:“奶奶开开门。奶奶睡下了吗?”
杏儿本就心里不痛快,猛地一下拉开门,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做什么这般鬼鬼祟祟?”
吴岫云跟在后头出来,柔声问道:“还不曾睡,可是有什么事?”
那张婆子苦着一张脸说道:“这人老了就容易乏,方才老奴见没什么事,便早早地栓了院门睡下了。谁知周家的方才敲门,一进来就把老奴一顿好骂。您说这算什么事……”
吴岫云眉头一皱道:“嬷嬷还是说正事吧!”
张婆子“诶”了一声又说道:“周家的说,让奶奶您去一趟苍松苑。”
“她人呢?”
“正在外头等着呢。”
“知道了,你去告诉她,我换身衣服就去。”吴岫云心道,这是要兴师问罪呢!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得了。“桃儿,帮我把头发重梳一下。坐了一天的马车,早就颠散了。”
桃儿依了命,替她绾了一个素娥髻。又服侍她换了一身桃红地折枝迎春彩绣夹绵小袄裙。外头系上一件大红里子樱草色缎面花蝶团花绒面斗篷。
吴岫云一面由着桃儿摆布,一面对杏儿正色道:“张嬷嬷是个有年纪的人,高低不能这般对她恶声恶气。你现在还小倒也罢了,我只当你不懂事。日后可不能这样没分寸了。”
杏儿颇有些不服气,小声地抱怨道:“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个张婆子又老又馋话又多,实在烦人得紧。”
吴岫云冷笑道:“我且问你,那青梧苑里的邓妈妈也是个又老又多话的,若今日是她,你可有这个胆给她脸子看。还不是瞧着她好揉捏,便学着那起子势力眼盛气凌人起来了?”
杏儿被她一说中的,羞得面红耳热,只得喏喏请罪。
吴岫云叹息一声道:“我原也不需要人伺候。只看着你年纪小,想着把你留在身边,也好让你少受些罪。等到你大了,或是放你家去或是准你许人,也好过给人做一辈子奴婢。只是你这性子未免市侩了些,若是不改,怕是要惹祸。你是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看似貌不惊人,实则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桃儿手脚麻利地点上一盏吴绢风灯,又熄了房中的烛火,扶着吴岫云边出门边说道:“小姐不必忧心,左右还有奴婢替您看着她呢,且翻不出浪来!”
说着三人便出了院门,远远的见有两三个人站在灯影里。打头的一个腰背挺直,见她出来,不慌不忙地上前来问安:“见过三奶奶,老身有礼了。”
“周妈妈不必多礼,老夫人怕是等急了,还请前头带路。”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