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打扮的木偶粉墨登场,说是回家,其实,家早就不在了。
何欢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一场死亡,就被迫接受了一场殉葬。
全家人都以为天地卦师只需要一场典礼而已,愉快地接受了大长老的禁制。
自此,天下第一大派,何家堡,似乎又能更进一层了吧。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还能往哪里精进。
何欢的名字呗写进了族谱,对着宗祠三叩首。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毫无预警地砸了下来,道行高深的尚能抵挡,弱一点的,当场便化作了飞灰。
然而大长老的禁制让他们哪也去不了,只能一同帮何欢顶着天劫。
怎么可能全都是自愿的呢?
何欢,不要看,不要听,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往外跑,跑啊!
外祖想要咆哮,然而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天雷勾地火,业火无根而生,焚天灭地,来自忘川深处的哀嚎和诅咒,充斥在祖祠之前。
那些刚刚还温热鲜活的生命,就为了一个可笑的称号,在一场大火中化为飞灰。
大长老说,这是她的洗礼。
他板着她的头,强迫她看着那些人在火海中哀嚎咆哮。
然后,他生生用手剜开了自己的心脏,冰冷的血,从头到脚,泼了何欢一身。
然而他一直撑到天劫过去,才将将死去,天地之间,只有何欢和她身后的外祖。
何家堡像是联军洗劫过得的园林,好歹积年的法阵和禁制没让它化为虚无。
连带着应邀观礼的所有陈家人。
大长老一死,外祖身上的禁制也解了,外祖把和何欢死死的抱在怀里,拼命地想合上她的眼睛。
何欢的眼睛闭不上了,那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黑色的血泪成行地流了下来。
像一条鱼一样,何欢挣脱了外祖,游进了火场,跑到后头的灵堂,扛了何先生出来,然后昏死在外公怀里。
连裹尸的白布都毫发未损,何欢一身燎泡。
然后何欢的噩梦就开始了,她的灵力难以控制的飞速增长,无数知识涌入她的脑海,连带着悲伤都被挤得无处安放,想看见的不想看见的都不受她的控制。
如果不是离开北城天街前,和老神棍聊了三天,可能她早已是另一副模样。
而且绝不会比现在要好。
外祖很努力地硬撑到何欢的十六岁,早慧注定了她在同龄人中的悲哀与无处倾诉。最终还是没能撑到何欢给自己找个靠谱的人家。
临走之前,老人家很努力地告诉何欢,虽然她是大凶的命格,却也不是不可破的。
只是,她须得遇着一人,那人要有极重的命格,还要有亡命徒的狠戾,掌无数人的生死。
他还得能为她,与天地为敌。
最后,老人奄奄一息的,对何欢说,“叫我一声外祖吧。”
何欢哭了。
不受控制的灵力,让她过早的习惯于悲欢离合,人事的轮转不过是几十年的一场大梦,甚至唯物论的知识,还告诉她人究竟是来源于土壤的哪个部分,最终又将归结于土壤的那个居所。
但没有人告诉她怎样处理感情。
哽咽着,她应了老人的要求。
久违了的那种剜心剥骨的痛楚又蔓延在她的四肢百骸,她突然感觉自己周遭所有的空气都被挤走了,连带着她支撑自己爬起来的力气。
从北城天街回来之后,她把很多东西都死死封存起来,直到这一刻,才被冲破了封印,像是一场狂风暴雨,席卷她的脑海。
不过还好,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雷暴来了,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然后,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她的脑子里扎了根,却难以描述。
——天地卦师,结姻而生,测天地气运,集百代之大成,挽狂澜于乱世,天命孤绝,六亲淡薄,睹至亲亡,可窥天机。(《何家家谱卷首》)
于是,第二天盛爻推开门的时候,何欢依旧保持着前一天的姿势跪坐在外祖的床前,一动不动。
也多亏盛爻不靠谱了一辈子的老爹,他在战场上认识了何欢他爹这样一个靠谱的人,好歹混到人家里挂了个外门弟子的名号,虽说后来自己走歪了路让人撵走了,这才结下了这桩因果。
这样,何欢被颤抖着扶起来的时候,不至于无枝可依。
“你们俩手上那条线,倒是越来越近了哦。”邦妮轻轻笑了起来。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安倱看着外面,有些心不在焉。
“嗯嗯,还挺好的。”
“你……你之前玩的那个游戏,还好?”
“啊,通关了,不玩了。”
有一搭没一搭,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把天聊成语言课的练习,生硬无比。
安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什么样的病人都处理过,却唯独没碰上,现在这种,没话找话的情况。
“那个,你之前下斗,都碰上过什么啊?”
“也没什么,都被我砍……不是,方良他们都能处理。”
盛爻把所有的经历,都基本上说过了一遍,这会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不想维护自己的暴力形象了。
好在方良家不远,很快也就到了。
让人意外的是,家里并没有人,住在那的一家人说,方良出国前,把房子卖给他们,就没有回来。
“所以那天我们碰到的,到底是谁?”回到蝶语,邦妮对于两个人的探寻结果,十分不解,慢慢挠了挠头。
“也有可能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