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爻刚想出声表示店里现在不营业,看到旁边邦妮的脸色之后,飞快的和林语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出了当年偷吃东西被施凌抓包的默契,神速的收拾了桌上的一切,摆上一套茶具。
于是门外的姑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场死宅的茶话会,而是极其正统的宁国府的下午茶,宾主不能说尽欢,却全是一副仪态端庄的样子。
姑娘对着邦妮微微躬身,接着双手平摊向上举过头顶,上身抬起,合十双掌下压,抽出右手置于左胸,左手逆时针绕三圈,落下双手行了个及地的福礼,停在了原地。
邦妮一脸庄严肃穆,放下手里刚泡上还没颜色的茶,也双手平摊,合十,双手在胸口绕圈的动作也是一致的,只是她从始至终都并未躬身,连福礼都淡淡的。
她右手轻点姑娘的额头,姑娘这才起身报了家门,“九黎女祝,羽斯,见过大人。”
“叫我邦妮就好,我这一脉退隐多年,几乎不在世间行走,跟你家长辈也并无交集,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羽斯并未答话,反而转向了旁边坐着的林语和盛爻,“二位果然和邦妮大人相熟。”
“早上在方良病房门口的人,是你?”盛爻行走江湖多年,识人是基本功了,但是这个羽斯显然用了什么手段,她自己不提,盛爻竟然全无印象。
“是我,本来族中派我出来做些事情,没想到碰到中蛊者的气息,本想上去帮忙,没想到,蛊毒已被压制了,这才过来拜会一下,这位大人。”
“也算不上什么大人,只是位置和能力的问题吧,而且,术业有专攻,我那个蛊压制的要是好,方良也不至于拖了这么长时间,你来了才解。”
邦妮端起了这会才有点颜色的茶,浅酌了一口又放下。
这姑娘从外面破了她的结界进来,虽说到现在还没表现出恶意,但是架子摆的这么足,显然也不是啥善茬,于是邦妮决定继续装她的大尾巴狼。
“中原巫族一向不擅蛊术,大人能用封印之法,将那人身上的蛊虫一点点饿死,随人体代谢自然排出体外,比起贸然施法,稳妥的多,可见大人对巫的了解必是十分精到的,我只是用了个安全的法子把将死的蛊虫提出来罢了。”
“谬赞了。”邦妮依旧满心的茫然,不过敌不动我不动,她还是一派慈祥端庄,继续喝茶。
倒是那边盛爻实在忍不了这俩兜圈子的人,放下茶碗,“羽斯是吧?方良的事多谢了,这样吧,店里有不少邦妮的法器,你要是看上哪个了,带回去研究研究,就当成是促进两遍巫祝交流了。”
她端起茶碗,一边唾弃着大尾巴狼邦妮,一边在这边给自己端起了架子。
现在桌上的四人,是邦妮和林语对面坐在上首,盛爻和安倱对坐在下首,四把紫檀椅子围着一张小小的方桌,显然是没人打算多留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一会,无他,邦妮这一本正经的态度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但是盛爻还是再拿出了一个茶碗,润了一下倒了半杯茶放到对面的小桌上,安倱从后面端了一小碟糕点上来。
“虽说快到饭点了,还是先喝点茶水,吃些点心吧。”
好在折腾了这一会,茶水已经泡出了颜色,冰箱里还有冻着的蛋糕,这几个人要是合伙出去诈骗,估计早富可敌国了。
“大人的东西多半精深,羽斯自然是看不懂的,不过,若是日后有事相助,自然是希望大人能给羽斯几分薄面的。”
她拿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南城真好,九黎族内,可见不到这样精致的西洋糕点。天色不早了,羽斯这就不多打扰,先行离去了。”
说完话,他转身出门,然后就像是溶解在空气中了一样,把盛爻一句不送噎在了嘴里。
但是空气中还是留下了她的最后两句话。
——我还要在南城耽搁几日,若有需要,大人还可以再来找我。
——敢和女祝一起吃东西,我已经当各位是朋友了。
经历过柔然城之后,几个人显然承受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对于一个大活人溶解在空气里这件事,并没有任何不适。
倒是从羽斯进来就炸着毛的木木,这会终于安静了下来,跳上桌子,把剩下的蛋糕拍翻在了地上。
邦妮拿起扫帚轻轻打了一下木木,“淘气。”
离开柔然,邦妮的大部分灵力还是被封着,店里很多项目难以为继,她又不好真的像个骗子一样,弄些假把式来唬人,只好让翘班良久的安倱过来撑场子。
安倱欣然答应了,医祖一脉向来游历天下,哪里都能停留,哪里的病都可医治。
盛爻彻底在夜行者挂了个虚职,就不接受任何任务了,老头子又一次跑路之后,她就搬来了南城,和邦妮住在一起——这一度让林语暗暗跳脚,然而他阔别正常的生活许久,积攒下来的事情本就很多,又打定了主意要离过往远远地,也就罢了。
只是偶尔,他会打着找安倱做心里咨询的旗号,来晃上一圈,却并不像曾经那样,又上又下的撺掇着邦妮跟他互怼。
两个人相敬如宾,互不搭理。
对此意见最大的反倒是木木,毕竟林语来的时候少了,他的零食和炸鱼就少了很多,猫生少了一大敲诈勒索的乐趣,着实有些索然。
不过等林语彻底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之后,所剩下的,也就唯有怀念了。
从柔然拿出来的东西没什么能卖出去的,盛爻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