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可算醒了,方才可吓死我了,您这是又做什么噩梦了?”
邦妮还没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了忍冬的声音。
“都说了叫您不要过分操劳,这累坏了自己可怎么办……”
忍冬叽哩哇啦说了一堆,邦妮不太灵光的脑子,几乎一瞬间,就被庞杂的信息给占满了,她甚至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本来是要干什么了。
但是她脑海里,总有个线头拎着一样。
终于,在忍冬狂风暴雨一样的问候中,邦妮找到了那个线头。
“今天什么日子了?”
忍冬突然停在了那,脸上不知道闪过的,是错愕还是惊讶,又或者,只是因为记不起日子,有点疑惑。
“不知道啊……大概六月了吧?您瞧我这记性,我一会就去看看。”
“六月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能力,把人带到两个月之前?”
“西魏历六月啊,现在不是都流行西魏历嘛,我们……”
邦妮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外面传进来的……”
“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就一个日子,我还有什么好骗您的?”
邦妮不打算跟忍冬逞口舌之利,她起身下床,拒绝了想要帮她梳洗的忍冬。
“不必了,你也知道,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径直走进了忍冬的房间,打开了她床头的柜子。
整整齐齐三排海螺,“我怎么记得,你做噩梦的时候,我只帮你准备了,一个海螺啊?”
她轻轻在海螺的第三排螺纹上,划了两道,刚好吹完最后两个尾音。
里面传出了两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别过来!”
“乖嘛,你要是不记得我了,我会很伤心的。”
“滚!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不会……”
“别哭,记得吗,我教过你的……”
“我不要!你给我滚!”
“我可以救你,你难道想死后,进入那样的地方吗?”
“犯错的人是你!为什么我要替你承担错误?!”
“不,我的乖孩子,犯错的人,是你啊!”
“……”
邦妮很难克制自己,不流露出任何意思,怜悯或者同情的表情,甚至这个时候,她很想把忍冬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
但是时间不等人,冰原上的百姓,更等不及了。
“我没猜错的话,另外一个,其实是我的前任,对吧?”
邦妮突然笑了,“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我占了她的位子对吧?”
忍冬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血一滴一滴流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邦妮终于还是张开了胳膊,“我们其实没必要这样针锋相对的。”
忍冬哭着冲了过去,死死抓着邦妮身上的衣服。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好怕……我……”
她呜咽着,用了很久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先国师也好,你也好,还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忍冬抽噎着,半天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怎么……知道?”
“刚刚想到的,如果你们不是守护冰原,或者这个国家,却还是在一些时候,对冰宫里的人出手,只能说明,你们要保护的,其实是冰宫里的,某个,或者某些人。”
“真陶湛回来之前,假陶湛毫发无损,这让我很疑惑,所以我专门查看了陶湛的族谱。”
忍冬点点头,“所以,你知道那其实是他的哥哥,我们一直守卫的,是皇族?”
“对,但是我还是……”
邦妮这句话,没说完,她只是突然觉得,胸口很疼。
这疼痛来的太过后知后觉,以至于她没有足够的时间,看清忍冬的表情。
——在她把匕首戳进邦妮心脏的时候。
“你这是何苦呢?”
邦妮轻轻把那把刀抽了出来,血顺着刀流了一地,但也仅此而已了。
刚刚被捅了一刀的人,现在施施然站在那,除了刀尖上那点血,什么事都没有。
“这不可能……”
忍冬有些惊慌,她指着邦妮,差点要跳起来。
“你……不可能!”
邦妮没说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盐,扔了出去,把忍冬圈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对忍冬做的,就好像小时候,她对自己做的一样。
停掉心脏,停掉呼吸,停掉所有的细胞活动。
但是仅仅是很短的一瞬间而已,随即,在一声猛烈的吸气声里,忍冬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股浓重的疲惫感,猛然向邦妮袭来。
她没睁开眼睛,只是站在原地,接着在床上那人吃人的目光里,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了。
忍冬的房门被打开了,邦妮走了进来,还和只剩一点影子的自己,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结束这个梦境的?”
地上的忍冬,有些疲惫的问道。
“很简单啊,有的人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身体会很长时间一动不动,心跳和呼吸都变得很慢,大脑这时候,会以为你死了,就让你自己猛然惊醒,来判断你是不是还活着。”
邦妮笑笑,“所以,我帮你提前感受了一下这个过程,司命就醒了。”
她指着床上的人,“那么,我是叫你,先国师大人呢,还是司命?”
“都一样,虽然对你的做法,我很讨厌,但是现在,我估计还要谢谢你,帮我困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