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离开盛爻他们,回到部落的时候。
就看到族中,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伊丽拜尔换上了厚重的礼服,并取了三牲祭祀山神。
全族的人割破了左手的手掌,血流出来,在空中聚集在一起,渐渐变成一朵云的形状。
然后天上慢慢出现了一朵一模一样的黑云,缓缓的向着沙漠中聚集开来。
风愈加凛冽,能把人刮走,或者再坚硬一些,就能割开你的血肉,它刮过柔然王城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人,都不能幸免。
“这一次,你们有去无回吧!”
“强闯堕神之谷的人,还敢伤害我族亲人,必将受到神明的惩罚!”
向导很是疑惑,刚想找一个交好的族人询问情况,就看到浅央抱着达卓的尸体,出现在了祭坛中央。
浅央刚一出现,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
“哥哥!他们抓走了哥哥!还把他……”
“不对啊,那几个人刚刚和我分别,什么时候抓走的达卓?”
伊丽拜尔却毫不知情,她一刻不停地念着咒,直到那朵血云慢慢飘到天上,和黑云融为一体为止,然后所有人都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静静失去了意识。
不多时,他们头顶的阴云消失,大地开始不住地颤抖,然后,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伊丽拜尔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过了几天,伊丽拜尔苟延残喘着,看着族群分崩离析。
她静静躺在毡房里,大儿子在不远处停着,小儿子在旁边守着灵。
枯黄的牧草对游牧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当然,伊丽拜尔大婶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她给城里的人下了致命的诅咒,自己不付出些什么代价是不可能的。
生命的一般等价物,自然也须得是生命。
她只丢了一个儿子,却要用一城的人来报复,自己若是全模全样的,任谁都是交代不过去的。
牧草枯黄,牲畜瘟死,族人迁徙,四下流散。
最后一批游牧人,最后一次逐水草而居。
剩下的,都汇入到广大的世界当中去了。
沙海翻腾波动,将草场逐渐掩埋,也渐渐吞噬整座柔然城。
“伊丽大婶,这么就去了的话,神可是会责备你的呢。”
外面,突然响起了洛朗的声音。
两个仆从挑起了毡房的帘子,在地上撒了些圣水和花瓣,然后两个样貌过人的男子拿着厚厚的仪仗走了进来,跟着一个长袍极为华丽的人,却被仪仗挡住了面貌,不见世人,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整理长袍的孩子,还有另外一对仪仗。
“洛朗大主教,别叫的那么亲,我跟你并没什么关系,而且,神的草原不容异端亵渎。”
她本来在默默地回忆着自己的一生,这会,眼底又一次闪过了凌厉的光。
虽然到了现代社会,她可以过上一段普通妇女的日子,一族圣女的担子还是把她压得难以承受。
不过,除了没能亲眼看见仇人的惨状,她总体上对自己的一生还是满意的。
从堕神谷出来之后,一支族人走上了西迁的道路,剩下他们,守灵也好,被抛弃了也罢,到现在,她能掌握的也不是全然的历史,只剩下一段史诗,荒谬而完整。
到她这里就结束吧,她想着,也不必再告诉孩子了,反正他们和那些融入了鲜卑王朝的族人一样,都有广大的世界。
隔着厚厚的仪仗,也能听到主教的冷笑和轻哼。
他身后的小男孩吃力的搬上了他那个硕大的椅子,让他像个红桃k一样高踞其上。
他甩甩袖子,满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毛,“你要知道,我的‘神’才是真正的神,你们也好,散布在各处的‘众神’也罢,连最低劣的子嗣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腐朽无能的仿冒品而已。”
小儿子走过来,想给伊丽拜尔拿上几个垫子,她却吃力的盘坐在榻上,腰背笔直,繁复厚重的礼服让她喘了些粗气,但她并不在意,反而把自己的头发捋顺平整,又扛起了她硕大的发冠。
“真是好笑,不过是个传声的的喇叭而已,连自己的主子到底有没有都不知道呢,就出来到处咬人。”
“不知道好笑的是谁,一把年纪了,有些幻觉很正常啊,何况这个时候,冥使多半是要来接你回疯人院了吧。”
他一条腿踩在椅子上,用胳膊拄着脑袋,心不在焉的摇晃着另外一条腿。
“冥使是个什么东西,神在人间行走的时候,用的就是我们的名义,我们的样貌,我们的声音,就是神他自己的声音。”
伊丽拜尔微微扬起了下巴,眼中满是不屑。
“神从不屑于在人间行走,你们看到的只是祂不同的投影而已,人类在离开家园的时候,就已经是被神遗弃的种族,你们不要把阿猫阿狗都算作神的行列。”
“我们悲悯宽恕一切无知的妄言者,傲慢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犯下的最大过错。”
“人们总拿无知当天真,管中窥豹也敢说自己心中了然?”
“朝菌不知晦朔,夏虫不可语冰,神全知全能,也要谦卑的承认自己的无知,可况人生短短几十年,但神总是把该前进的步伐,指引给世人。
“愚忠简直是老年人的通病,南北朝过去很久了,大婶。”
“狂妄是小孩子必须付出的代价,要走的路长着呢,小子。”
“没关系,我来日方长。”
“不好意思,死亡是永生的另一种形式。”
“谁给你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