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少年拿起两块石头，磕在他身前的松软土地之中。他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树枝，像个手拿教鞭的严厉学究：“作为我们心平气和，不，应该说是我心平气和与你交流的前提。”
少年用手里的树枝指着其中一块石头：“第一，我不是中学生。”
曹年的注意力一下子从石头上转移到了少年的脸上。曹年眉心翻起数道褶子，像是刚被犁过的土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那疑惑的神情似乎在说‘现在小学生都这么早熟了吗’。少年嘴角抽了抽。
“更不是小学生。”少年说话时的语气比大喊‘肃静’的法官还要威严：“老子今年24了，所以你最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曹年扭头看向另一边，但是嘴角仍带笑意。他其实并不是那种拿人外貌取乐的人，但是现在却不知为何止不住地想笑。三次眼神警告无果，少年也只能作罢，他指着第二块石头继续说道：“第二，不要企图跟我套近乎，我和你最好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为什么？”
“因为猪队友比没有队友更加危险。”少年微微发胖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
还有这眼神，还真有些像24岁的人了，曹年想到，咦，不对，‘猪队友’怎么听着像是在说自己呢？
“你说什么？”曹年虽然听得明明白白，但是却忍不住再问。
“怎么——不服气吗？还是说想要我再说一遍？”胖子说道。
“你这样说话就不怕被揍吗？”曹年见过不少目中无人的家伙，但是这中学生模样的胖子让他有些摸不清楚头脑。
“就凭你吗？别逗了。”胖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曹年这下真是莫名其妙了，这家伙莫不是傻子吧？
“不信？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杀手呢？”21号语气平淡。
曹年目瞪口呆。
一阵沉默之后，曹年的嘴角上翘，蜡黄的脸因为强忍着笑意而变得通红，但即便是他已经咬紧了牙关，却仍然免不了发出‘珂珂’的低笑声。现在的年轻人啊，甭管是十岁还是二十岁，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患有或轻或重的中二病。他们不傻，只是有些不满现实的骨感。人前正常，人后癫狂。他们总是幻想着自己是故事的主角，是冷酷的杀手，又或者是天选之子，背负着拯救世界的命运。身子被沉重的担子压得有多么低，脑子里的幻想就有多么的新奇。即便当代想象力最为瑰丽的文学作品，都不能与少年的妄想媲美。
他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些年了，早就摆脱了这种‘癔症’。但是眼前这个少年，似乎陷得很深。这让曹年情不自禁笑出了声。看着曹年这幅模样，21号知道自己被彻底小瞧了。他拳头搁在膝盖上，紧紧攥着，压抑着愤怒，不让自己与曹年争执：“你尽管笑吧。”
曹年长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不让自己岔气。他不再笑了，因为少年的失落模样让他良心发现了。冷静下来之后，曹年郑重其事地说道：“好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了。咋们说正事儿吧。”
自称是杀手的‘少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尤其是那三位教官）之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刀！我需要你手里的刀！”
刀？
曹年没有多想，直接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我的刀？不行！”他摇着头：“苍蝇再小也是肉，这道理我还是懂得。这刀小是小了点，但是说不定哪天就能救我一命呢？我把刀给你，自己就手无寸铁了？”
这里可不是现实世界。尊老爱幼的美德在这里是等同于催命符，‘让梨精神’更是通往死亡的直通车。尤其是对新手而言，大家都是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谁还有闲心关照别人？别看大伙儿虽然现在还勾肩搭背，相互鼓励，大谈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关系好的跟多年的朋友似的。可是等到危险来了，还不是比谁比谁跑得快，谁比谁运气好一些？要是真有人舍己为人，那这人可真就是活菩萨了，又或者是脑袋被驴踢了。
听了曹年的回答，少年并没有意外。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平淡，以至于曹年一个恍惚，突然觉得他的眼神真的像是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了。
不过就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他杀手的身份。因为曹年见识有限，对于所谓杀手的了解也局限于影视作品和网文小说。所以在他的心目中，杀手应该是冷酷的，是无情的，同时又是被命运捉弄而身不由己的，言谈举止应该很酷，很沧桑，当然如果加上一些偏执和癫狂，就妙不可言了。少年的形象与‘杀手’二字风马牛不相及。退一万步说，即便不像里昂那样有兰花和小萝莉相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特有范儿。至少也该有像样的风衣和墨镜吧，稍稍冷酷一点。
可是再看看眼前的少年。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袖衣衫，宽松肥大，一头散乱的长发，油光发亮，脚上还踩着一双泛黄的运动鞋，还有些脱线了。这分明就是一个被老妈支出家生的打扮啊！他若真是杀手，那毫无疑问，他拉低了整个行业的门槛。
曹年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将出许多奇怪的想法，毕竟‘杀手’这个词听起来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17号。”
“叫我曹年吧。”
“···好。曹年，我知道你有顾虑。毕竟这里充满了危险，身上没有武器，心里难不踏实。但是你有想过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