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楚氏应答,凌夫人便是掩唇轻笑出声。
凌夫人仍是雍容华贵的绛紫华裳,缀着玉石的束腰衬得她身段玲珑有致,腰细腿长。她施施然起身,掩唇轻笑,“楚夫人道是今儿身子不适,妾身第一想法便是楚夫人腹中孩儿是否有恙,便与殷夫人一同前来瞧瞧楚夫人。”
被唤到名讳的殷夫人朝薛海娘微微颔首,盈盈一笑。
薛海娘面露讶异之色,“身子不适?可曾唤府医来瞧过?”
楚夫人笑了笑应道;“自是来瞧过了,府医道是昨儿未曾歇好,有些惊动了胎气罢了,多加歇息便可无恙。”
凌夫人紧接着道:“如此一来,楚夫人今儿个晚上可得早些歇着。”她盈盈一笑,视线下移至楚夫人平坦、尚未见隆起的小腹,“大家尽可瞧瞧,咱们这王府里头的女人呐。怀上王爷子嗣的楚夫人还是头一位,可想而知,楚夫人是多有福气之人。”
楚夫人先是一怔,羞赧一笑,“凌夫人抬举,恰好那一日服侍王爷就寝,得上苍庇佑,才怀了王爷子嗣。“
凌夫人的笑靥几近犀利,微微扬起的下颌,为她增添了几分盛气凌人之态,“我等莫说服侍王爷就寝,这平日哪怕是与王爷见上一面也是极难,楚夫人又是恰好服侍了王爷,又是恰好怀了一子,怎么还算不上是福泽深厚呢。”
她顿了顿,施施然笑了笑,“王爷膝下无子,如此说来楚夫人这一胎也就是王爷第一个世子,若我等不好好照看,此事日后传入皇城,叫陛下晓得,岂非要一一治我等伺候不周,无力为皇家绵延子嗣的罪责?是而,我今儿邀诸位姐妹前去后山凉亭一聚,一来是你我姐妹好好叙叙旧,莫要生疏了感情,二来嘛,也想着沾沾楚夫人的福泽,兴许能尽快怀上一位小世子。”
薛海娘微怔,嘴角止不住微微抽搐,如今暂且不论南叔珂去了何处,又何时回府,便依着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即便是回了府邸,怕也是无心临幸后院夫人,既是无男子临幸,又何来的福泽怀上子嗣。凌夫人这一番话反倒像是只要沾了楚夫人的深厚福泽。便可在不与南叔珂欢好的情况下,怀上皇家的血脉——
楚夫人嘴角笑意微僵,她踌躇半晌后仍是坚持己见道:“并非我不愿与诸位姐妹聚在一块儿叙旧,而是府医交代过我得好生歇着,这……”
柳夫人自是不会这般瞧着她为难,闻言便从旁附和了一声:“大家都在一个府邸里头,怎会寻不到机会聚在一块儿,楚妹妹既是今儿个身子不爽,便下回再说吧。”
柳夫人摆明了已是将台阶摆下,可凌夫人咄咄逼人的性子却是从未改过,她勾唇冷笑,“怎么?柳夫人有事儿便是一呼百应,我这难得请一回楚妹妹竟是请不动了是么?”说着,面上复又洋溢着一抹和婉的笑,然而,这笑靥叫熟知凌夫人之人瞧在眼里却是愈发觉着瘆得慌,“我只是希望能让府里众位姐妹沾一沾楚妹妹的福气罢了,怎的楚妹妹便连这个面子也不肯给我?”
她这般咄咄逼人,字字珠玑,饶是素来晓得如何掩住情绪的楚氏也不免因着厌恶而轻拧着眉,若论这府中心思最深的定然属柳夫人无疑,可若真论最不容易对付的便是凌夫人。若是自己位分比她高上一层,她敢这般言语不当,她自是可以直接治罪,打罚皆可,可事实上,她与自己同是夫人,位份一致,既如此,便无罚她的资格。
饶是代掌后宅琐事的柳夫人,在位分等同的情形之下,也不敢贸然当着府中众人的面,惩治与她皆为侍妾的凌夫人。
也不知是否是凌夫人口中那一句叫旁人一同沾沾她楚氏的福泽,叫不少原是中立着看戏之人生了心思,凌夫人话落,便见孟氏亦是巧笑嫣然地起身,那口吻看似随意却显然将立场摆在凌夫人那一端,“凌夫人所言也是在理,左右无非是移步前去后山凉亭一聚罢了,想来早些回来歇着也并无不妥……”
柳夫人黛眉轻佻,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孟氏,欣欣然一笑,“可若真出了事儿,怕日后不好与王爷交代呢……”她侧过头看向楚氏,低声细语的模样真真是饱含着温情一般。“楚妹妹,你可得好生小心着你腹中孩儿。”
她的言语未再像方才那般死守着不让楚夫人赴约的立场。诸人见风向有些变动,再者皆是想着最好能沾沾楚氏的福泽,便不约而同地向着凌夫人。
“楚夫人小心些,想来也是无碍的。”殷夫人掩唇轻笑,她虽看着怯懦,可言语倒也是如凌夫人那般一针见血。
她这一开口,屋内之人皆是纷纷开口。
云氏亦是有着偏旁与孟氏与凌夫人的苗头,她适当开口,“再者只是随我等姐妹前去后山凉亭聚一聚,大家聊上一聊,想来并无大事才是。”
一时间,原是各怀心思的诸人,倒是很一致地与凌夫人统一战线,凌夫人洋溢在清艳颜容上的笑靥愈发得意,沾沾自喜般地看着楚夫人。
楚夫人近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柳夫人与薛海娘。她很清楚,按照眼下形势,能够说得上话,却有资本叫人听从的无非便是暂且有着代掌打理后宅大权的柳夫人与位分皆高于诸人一等的侧妃。
薛海娘自入府后,瞧清了眼下形势后便一直默默无声、仿佛充当隐形人一般,见楚夫人投来求助般的视线,她亦是视若无睹,低眉垂首品着手中茶盏内的香茗。
柳夫人像是早有预感般,很是及时地避开她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