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哂然一笑,“楚妹妹福大命大,怎会没有福气呢,且瞧着她这一回,能在我等夫人之中脱颖而出怀上子嗣,便知是有福气的人。”那清艳的颜容上洋溢着乍一看叫人觉着极为真诚的笑。
薛海娘反倒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话虽如此,可人活着,哪儿能没点天灾人祸呢。”
柳氏似笑非笑,“侧妃娘娘这话儿一细听真真是细思极恐呀。”
二人走至岔路口时便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
薛海娘与阿灵、娟儿三人回了宅院。
娟儿仍是一副低眉顺耳的模样,问询过薛海娘是否沐浴之后,便只觉下去准备热水,一时间,屋阁内便只剩下薛海娘与阿灵二人。
薛海娘倚着贵妃榻,支撑着下颌歪着头,侧首眺望着窗外天幕星辰。半晌后缓过神来,却见阿灵仍是如方才刚进门时一般,守在那儿也不动弹。
“你怎的好半天了,话也不说一声?”薛海娘失笑,她着实觉着阿灵这副模样,耿直得有些可爱。
阿灵微怔,低声应答:“奴婢见侧妃娘娘方才一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便想着不该上前打搅。”她顿了顿,理清了思路又顺着薛海娘的话道:“侧妃娘娘,可是觉着那楚氏有些棘手?”
潋滟妖冶的眸掠过一道隐晦流光,薛海娘轻摇着头,道:“她倒是不棘手,我只是觉着她对她腹中孩儿的态度……谨慎得过于刻意。”
阿灵不解,“为人母,且她腹中孩儿可为她带来富贵荣华,她谨慎些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薛海娘轻摇着头,“……仅仅是让许大夫诊脉罢了,能叫人动什么手脚?她这般谨小慎微着,反倒是叫人起了疑心。”说着,殷红的唇轻轻扬起一抹自嘲的笑,“许是我想得过于离奇,兴许那楚氏原就是这般谨慎胆小之人、”
阿灵问出心中困惑,“方才那柳夫人好似有意引诱你除去楚夫人腹中之子,侧妃娘娘您可千万要小心着些。”
薛海娘嗤笑,“她兴许也是存着试探之意罢了,想瞧瞧,我是否如她所愿那般轻而易举地上当。事实证明,这清惠王府看似风平浪静,诸位夫人们和睦共处,实则暗流涌动。”
阿灵亦是极为认同,轻轻颔首,那水灵澄澈的眸亦是渗着几许同情之色,“也不知皇上硬生生将这般多美人塞入清惠王府后宅,究竟是为王爷好呢,还是存心搅得他府邸不安。”
薛海娘微怔,骤然想起方才柳夫人似是提及,南叔珂极少出入后宅……
他是否也为着防患引起不必要的纠葛呢?
可如今,终是一石落入一潭暗潮汹涌的湖面,掀起阵阵骇浪。
薛海娘笑得晦暗难辨,“即便是,也是皇家秘闻,怎能叫外人探知?”
阿灵似懂非懂,可有一点她却是晓得的,皇帝对外一直待清惠王殿下极好,过分倚赖过分宠信,都是清惠王殿下成为朝中风云人物当之无愧的理由。
薛海娘揉了揉略感胀痛的眉心,强撑着一抹笑朝阿灵道:“你先下去歇着吧,今儿的事儿暂且抛开不提。”
阿灵面露讶异,直接便问道:“可侧妃,您还未沐浴呢,奴婢该留下来伺候的。”她岂敢独留着娟儿与薛海娘一同在这儿,那娟儿如今可还是柳夫人的人,而方才冲着柳夫人算计侧妃的事儿,便晓得这主仆二人定是心怀叵测。
薛海娘朝她投去一略带困惑的眼神,“娟儿既是想着强出头,你又何须剥夺她的一厢情愿?”薛海娘摆了摆手,哂然一笑,“你无须担心,她如今还不敢加害于我,况且现下我还有些事儿需要她间接替我做。”
殷红的唇扬起一抹诡异狡黠的笑,饶是阿灵——与她同处于一条战线上的盟友,瞧着都尚且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那侧妃您可得小心着些。”阿灵走了,可临走前还不忘悉心嘱咐一番,真真是将忠仆二字完美诠释。
薛海娘亦是将一个体贴下属的良主的身份诠释得淋漓尽致,“日后莫要再傻傻地一人守夜,这些活儿无需你来做,你只需好好替我看着这后院心怀叵测的下人便好。”
阿灵似是极为感恩戴德般,恭敬地欠了欠身才矮身离去。
薛海娘复又倚在塌上,歪着头,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正如同她的心情一般忽上忽下。
她不信娟儿,理由很简单,此人本就是柳夫人的心腹,自是不会轻易临阵倒戈。
可,她便全然将阿灵视为心腹了么?也不尽然。
薛海娘自认为是防备心极为强烈之人,她不信娟儿,理所应当的,也不信阿灵罢了。只是那二人暂且立场不同罢了……
娟儿领着下人提着热腾腾的洗澡水进来的时候,薛海娘正坐在梳妆台前,将发髻上的发钗玉簪一一取下,而她身侧以及身后皆是未瞧见一个下人,恍惚间,她已是瞧见薛海娘一头乌发垂至腰间,乌黑透亮,极为乖顺地披在肩背以下。
薛海娘倒是率先自黄铜色镜面瞧见一袭丫头服饰的娟儿,红唇轻启,清浅一笑,“怎么呆呆地杵在那儿?”
娟儿这才缓过神来,唇瓣翕动,说道:“奴婢只是好奇,阿灵姐姐去了哪里?”这个点,按理说,即便阿灵不需在此待着伺候晚膳,也该备些点心,或是收拾床榻被褥,怎的不见了踪影?
难不成是亲自去厨房传夜宵点心了?也不该呀,这后院下人这么多,这种事儿随便指给一个下人去做即可。
薛海娘欣然一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