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平摇微微一笑,“据史书记载,乾化三年,朱温的外孙袁象先、女婿赵岩、第四子均王朱友贞与将领杨师厚等人密谋政变。同年二月,袁象先首先发难,率军数千人杀入宫中,朱友珪与妻子张皇后跑到北墙楼下,准备爬城墙逃走未成,于是命亲信冯廷谔将他自己以及张皇后杀死,随后冯廷谔也自杀而死。朱友贞即位,是为后梁末帝。朱友贞即位后,恢复朱友文的官职和爵位,追废朱友珪为庶人。”
赵康疑道,“只是这样?”
赵泽平背手走到门前,望着外面飘摇的雨丝,轻声说道,“据说,袁象先去查看朱友珪的尸首时,发现他的脖子被整个切开了,只连着一点皮肉,鲜血四溢。而就在他命令属下将尸首抬走的时候,却见那伤口处在轻轻的蠕动,那些士兵们下了一跳,以为他尚未死绝,刚想再补上一刀,忽见一双又小又白的手从朱友珪的脖子里伸出来,然后是头和身子......”
赵康吃了一惊,“丞相的意思是,朱友珪实际上是被那些披麻戴孝的小人儿所杀?”
赵泽平面容严肃,“这些不过是民间的传言,没有实据可考,我也从未放在心上,不过晋王今日竟然在宫中亲眼看到了这些邪物,可见这些传说也并非都是妄言,我倒也不得不信了,只是......”他似乎面有为难之色,砸吧了一下嘴,看着屋外轻轻摇头。
“丞相有话不妨直说。”赵朗看出他的犹豫,柔声询问道。
赵泽平鞠了一躬,“陛下,那些妖异虽说是为朱温报仇而生出来的,可是,它们披麻戴孝,而且还令朱友珪惨死......臣惶恐,总觉得它们出现在宫城乃不祥之兆。”
听闻此言,赵朗低头思忖了半晌,又冲赵泽平说道,“丞相可有何高见?”
赵泽平摇头,躬身道,“请陛下恕臣愚钝,臣对神鬼之事知之甚微,实在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除了能请来大相国寺的高僧到宫中为那朱温的冤魂念经超度,也别无它法了。”
听他这般说,赵康忍不住走上前来,“皇兄,都说那钦天监监正林镜隐不仅通天文,知水利,而且对玄学道法也颇有见解,为何不让他来试试?”
赵朗看他,嘴角溢出一抹淳厚的笑意,“镜隐确实古灵精怪,鬼点子最多,只是他今日一早便去了洛阳,要过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所以此事是指望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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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薰是在袅袅的经文唱诵声中醒过来的,她刚一睁眼,便看到眼含热泪站在一旁的云锦,不禁心头一热,强撑着坐起来,伸手抓住云锦的胳膊,带着哭腔问道,“云锦姐姐,我还没死是吧?还没被那些腌臜东西抓走对不对?”
云锦连忙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躺下,柔声说道,“兰薰,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就安心歇着,什么都不要想便是。”
兰薰犹疑着点点头,可是忽然,她又爬起来看向窗外,“云锦姐姐,外面怎么有念经的声音?”
云锦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怕,“今天这件事不禁惊动了晋王,还惊动了皇上,所以皇上
便请了大相国寺的高僧来宫里做法事,希望能超度亡魂,驱走妖孽。”
听到这话,兰薰心里自是一紧,她朝云锦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姐姐,那你可知道我们今日碰到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云锦神色一滞,旋即紧紧盯住兰薰,口中急问道,“快告诉姐姐,后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兰薰咬住嘴唇,大眼睛中满是惊恐,喃喃说道,“我跑出长廊后,它们便一直跟在我后头,不紧不慢的,排成一排,一边追我一边还唱着首歌谣。我当时吓疯了,什么听不清楚,只想着逃跑,可是它们就那么一遍一遍的唱着,声音尖地吓人,后来我便从杏岗上滚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不知不觉的,这首歌谣却印在了我心里,刚才我在睡梦里,满脑子都是这首歌,不过直到醒来之前,我才把那些字拼凑起来,想明白这歌谣唱得到底是什么......”
云锦打了个哆嗦,“那歌谣......唱得是什么?”
兰薰忽然抓紧她的手,“我不敢说,云锦姐姐,若那歌里的事情真的应验了,我是要掉脑袋的。”
云锦心里那股子不安越来越浓,不过她还是安慰道,“不会的,我们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久,何时见她惩治过一个宫人?你就放下心,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不会把它告诉别人的。”
兰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不过眼中的恐惧却越来越浓了,她看着云锦,轻声说道,“它们是这么唱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云锦一愣,脱口而出道,“这是汉朝时,民间诅咒董卓早亡的童谣......”说到这里,她忽的捂住嘴巴,少顷,手缓缓从唇边滑落,轻声道,“兰薰,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应该将它告诉皇后娘娘的好。”
兰薰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清澈且无辜的大眼睛盯住云锦,过了一会儿,她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现在天色已晚,娘娘怕是已经睡下了,明日一早我便将此事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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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微茫,天与地之间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满室的清冷。
兰薰就是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清醒过来的,她睁开双眼,屏住呼吸静静地在黑暗中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紧的发麻的胸口彻底放松。
还好,这里是安静的,虽然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