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蘸墨、落笔,程牧游面前的一张白纸很快落满了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
蒋惜惜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他挥毫洒墨,“大人,您写的都是人名吧?”
“这是这几天我让史飞去打听回来的,全部都是九年前新安城的显贵,我想,这些人应该多多少少与韩知元有交集。”
“大人要逐个的排查?可是人这么多,还有一些早就不在新安了,查起来可谓是困难重重。”
程牧游没有停笔,“找不到巧法子,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不然,这案子就只能是一件悬案,永远都无法拨云见月。”
蒋惜惜佩服的点头,她看着程牧游笔下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字,暗自喟叹道:这么多字,各个看着都眼熟,但是没有一个念得出来的,等等,那个字我好像认得,那么大个牌匾,金光闪闪的,挂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面,上面就有这个字。
“大人,这是‘秦’字吧。”她指着那个字轻声问道。
“没错,秦应宝,他家本就是富贵门,又娶了侍御史的女儿,当然要列位于新安的显贵阶层,对了,还有桦姑,”他冷笑一声,又在纸上写下了桦姑的名字,“一个青楼的老鸨,按说应该和这些人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可是她人脉甚广,遍布全国,所以也和这些人多有来往。”
“秦应宝,桦姑......”蒋惜惜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脸色愈凝重起来,“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日,我同刘大人一起去了秦应宝的偏宅,正好遇见栖凤楼的小厮来找秦校尉,那小厮似乎特别焦急,说桦姑有要事请秦应宝过去,大人,最近让桦姑心烦的事情,应该就是纸马杀人一事了,您说,秦应宝会不会同此事有什么牵连?”
程牧游赞许的看着她,“顺藤摸瓜,惜惜,你比以前进步了不少,现在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未免错过时机,你现在就去一趟秦府吧。”
校尉府就在眼前,刘叙樘瞅着门外把守的小厮,“蒋姑娘,你说我们是明着去问那秦校尉,还是暗中打听比较好?”
“明着问,他不见得说实话,暗中查看,又怕寻不着根底,要不这样,咱俩一暗一明,我开门见山的调查案情,若这秦校尉真的和此事有关,必会乱了阵脚,人一乱,就容易出错,刘大人在暗处趁机抓住他的纰漏,岂不是最好呀。”
刘叙樘挑眉笑道,“程兄说你长大了,看问题也更加细致全面了,我原本不信,这么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小看你这丫头片子了,说不定,将来你会成为誉满天下的名捕头呢。”
蒋惜惜冲他吐吐舌头,“你才是丫头片子呢。”
正说着,秦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出了门,半步也没有停留,骂骂咧咧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叫出了那个名字,“桦姑。”
看着她渐渐走远,刘叙樘轻笑了一声,“惜惜,看来你猜的没错,纸马杀人一案看来和秦校尉是有几分关联,这不,她这是到秦府搬救兵来了,只是,看她方才气鼓鼓的样子,似乎没在秦应宝这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到底是为什么呢?”
蒋惜惜一跺脚,“不管了,这两人及其诡异,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她便下马朝秦府走去,还没走上两步,里面忽然又出来个人,他不顾雨后微寒,身上只穿着件中衣,踉踉跄跄的从门内跑了出来,直冲到蒋惜惜跟前。
“姑娘,你见过一个叫闫可望的老头儿吗?他把我的小玉带走了,我要把他找回来,要他把小玉还给我。”
蒋惜惜一愣,面前这个披头散疯言疯语的人,竟是那个嚣张跋扈,永远都在用下巴看人的秦校尉,他现在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身子瘦成一把皮包骨,眼睛里的锋芒全部衰败了,唯一的一点希望,就在于寻到那个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的江湖术士闫可望。
心里一动,蒋惜惜摇头,“我......没见过他。”
秦应宝眼里的光完全消失了,不过很快,他又将它们重新点燃,也不多做停留,他绕过她就朝前面跑去,拉扯着几个路过的行人,嘴里问得还是同样一句话。几个家丁跟在后面,校尉校尉的叫个不停,也从蒋惜惜身旁绕过,朝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蒋惜惜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直到刘叙樘牵马过来,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她才回过神来,冲他无力的一笑,“刘大人,看来不光桦姑白找了他一趟,我们,也是白跑一趟了。”
刘叙樘定睛审视她,“我总觉得你的失落不光是因为秦应宝这根线断了,还有别的,蒋姑娘,你在同情他,对不对?”
“同情算不上,他这个结局也是自作自受,当初,若不是他亲手将谢小玉和裴然的姻缘扯断,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他造的孽,现在全部回馈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可悲可叹。”蒋惜惜摇头叹道。
“人生在世,终究难逃一个情字,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即便如秦校尉,嚣张跋扈了一辈子,也终难逃脱这个字的困扰。”
蒋惜惜将身边的一块石子踢飞,语气坚定而急促,“所以我早就誓,这辈子都不要嫁人,我一辈子不陷入其中,就一辈子活得潇洒恣意,岂不痛快。”
刘叙樘嘿嘿一笑,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多大点儿年纪,张口闭口一辈子一辈子的,你可知一辈子有多长,你又可知有些东西要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