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和由克俭穿过七八道门,才走到秦府的内院,好在家丁和丫鬟们都集中在前堂,所以一路上两人虽然躲躲闪闪,却并未被人发觉。
前方是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院内凤尾森森,被风一吹,更显得萧寂凄凉。
“南湘阁,”晏娘读出石门上方的三个大字,看了由克俭一眼,“应该就是这里了。”
由克俭嘴唇哆嗦了两下,“姑娘,子予的魂魄就在这院中吗?”
晏娘长眉一挑,“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不在这里又能在何处。”
说完,她便抬脚走入院中,由克俭却没急着进去,他手忙脚乱的将一头凌乱的白发重新束好,又用手背在脸颊两侧擦了擦,这才走进院子里。
院中没有人,一丛已经发黄的竹子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的响,像是在欢迎两人到来。
见晏娘站在楼前不动,由克俭走上去,“姑娘,这里怎么也没人守着,那谢小玉会不会不在?”
晏娘没说话,手朝房檐上一指,“人都在那里呢。”
由克俭抬起头,脚下却一个不趔趄,差点跌倒,幸亏即时抓住晏娘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房檐两端摆放着两颗头,两颗被烧的焦黑的人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蜷成一团的两只黑猫。人应该刚死不久,因为头颅还在朝外冒着黑烟,火星随着风飘扬而下。
“她们......她们......”由克俭哆嗦了半天,也没将一句话说完整。
“她们应该是南湘阁的丫鬟,不过已经被谢小玉,不,是被辛子予杀害了。”
话音刚落,楼中突然传出一阵笑声,娇滴滴,空洞洞的,带着几分残忍的恨意。旋即,一个身影从阁楼的窗边一闪而过,晏娘未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却看到她束在脑后的扇形发髻,以及插在乌发中的那支血红的蝴蝶玉钗。
***
“秦大人,不知尊夫人为何要在夜半离府?”程牧游婉拒了丫鬟端上的茶水,目不转睛的看着秦应宝。
秦应宝挑起一侧嘴角,“我这夫人哪里都好,就是醋劲儿大,见我欲将谢小玉娶进门,她就不乐意了,连夜要回娘家,女人嘛,都是如此。程大人,你应该也可以理解吧。”
“我对秦大人的家事没兴趣,只是尊夫人和随行的丫鬟被烧得面目全非,对此,校尉大人可有什么见解?”
“我从昨日就没出过校尉府,自然对路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请程大人将我夫人的死因查清楚,不要让她死不瞑目。”
程牧游盯了秦应宝一会儿,终于冷冷的掷出一句话,“庭芳、吴婶、红毓的死,秦大人亦是没有头绪了?”
“人生在世,谁还能没灾没病的过一辈子,她们因病而亡,这也要算到我校尉府头上吗?”说完,他便回盯着程牧游,眼睛里充满了挑衅。
“那小玉呢,你既娶了她,为何不好好珍惜她,让她命丧于此?”裴然从后面站出来,怒视着秦应宝。
秦应宝嘿嘿冷笑两声,“小玉昨晚还与我共度春宵,你却为何空口白牙的咒她。”
裴然握紧了拳头,抬腿就朝秦应宝冲过去,却被程牧游伸手拦住了,他站起来,“既然谢姑娘就在府上,不如请她出来一见,一来打消了这位小兄弟的执念,二来也省的我们三天两头的过来搜人。”
秦应宝也站起身,平视着程牧游的眼睛,“小玉是我的夫人,你们说见就见,程大人,你把我校尉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程牧游毫不示弱的朝他走近一步,“秦校尉,你可见过一支蝴蝶玉钗?”
秦应宝一怔,“玉钗?”
程牧游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痛点,接着说道,“若我没猜错,你府上死得那几个人应该都被肢解成了五块,对不对?”
秦应宝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程牧游答案。
“真巧,常押司夫妻也是被扯成了五块,而据我所知,那蝴蝶玉钗原本是属于常夫人的。”
“你......是什么意思?”
“蝴蝶玉钗是邪物,而它上面的冤魂现在应该附在了谢小玉身上,若你不想校尉府的人全部死绝,现在就带我们去见她。”
***
屋里的人背对着门在跳舞,十指朝手背折下来,弯成怪异的角度。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不断的拉长再拉长,影子顺着墙面垂下来,化成一团阴影,遮到晏娘和由克俭的头顶上。
突然,她一手举在头顶,一手背在身后,开始转起圈来,裙摆带起的风将烛火扇的来回晃动,照亮了她青白的脸庞。
“啊。”由克俭轻轻叫了一声,“晏姑娘,她,她脸上是什么?”
晏娘不动声色的盯着谢小玉脸上那一块块赤色的斑点,“血坠,也叫尸斑,人死后就会长出这个玩意儿。”
“她......已经死了?”
“她是死了,所以身体才被辛子予的魂魄占据了,”她回头看了由克俭一眼,“你心心念念的子予就在那里,不管是想赎罪,还是想解释,都去向她说个明白吧。”
由克俭先是一愣,终于拖着步子走上前,轻轻的叫了一声,“子予,是我。”
人影还在转,飞起的裙摆裹在中间,也将身体里的臭味带了出来,飘得满屋都是。
见状,由克俭又朝前走了几步,身体几乎挨着裙摆的外缘,“子予,辛子予。”
“啪嗒”一声,蝴蝶玉钗从她的发间落下,由克俭俯身将它拾起,又从衣襟里将另一半玉钗拿出来,将两根合成一体,他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