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注视着前方的一片空地,抑扬顿挫的将咒符倒着念了出来,他本是不抱希望的,只是觉得好玩才试上一试,可没想,空地上竟慢慢的现出了一座青砖盖成的小房子,刚开始只是个影子,渐渐的,房体结构逐渐分明,砖瓦一块一块的、实打实的出现在成章面前。
成章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走近房子,手指缓缓触上墙面。墙面很冷,湿湿滑滑的,和普通的房子并无二致。墙的正中间有一扇木门,没有锁,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成章眯着眼睛看向门缝,里面很黑,仿佛整座山头的夜色都聚集到了这里,什么也看不清楚,鼻子嗅到一股腥气,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转身欲走。
可就在这时,一阵低泣从门缝中传来,飘进他的耳中,成章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向房子,一把打开了木门。
房门刚开,那股腥臭味便肆无忌惮的冲了出来,扑得成章满身满脸,他捂住肚子弯腰干呕,呕得泪水都模糊住了眼球。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他才抬起头,用袖口掩住口鼻,踏进房门。
前面有东西,不是一个,是两个,它们在最里面的角落中,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臭味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再联系到刚才那阵熟悉的哭声,成章的心顿时缩成了一团,连跳动都减慢了。
他咬着嘴唇,鼓足勇气朝那两团暗影走过去,走到近处,臭味已经到达了顶峰,他嘴里道了声“得罪了,”便用脚将其中一具身子翻过来,让它面部朝上。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成章差点哭了出来:元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死因,但是他确实已经死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僵硬了,显然已经死了多日,可是,多日前是什么时候,两天?三天?成章忽然捂住嘴巴,把嗓子里的惊呼压制下去:难道,是他得道飞升的那一天吗?原来那天他竟不是飞升成仙,而是被人害死,尸被藏在这座青砖房里?
那么杀他的人是谁呢?成章心里俨然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现在他不敢多想,因为另一具尸体他还未见其真容。
他如今也顾不得冲天的臭气了,握紧拳头朝另外一具尸体走去,看清楚他的样子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个男人赤身露体,浑身遍布着青紫色的伤痕,但是还好,他并不认得他,至少不是观里的师兄师姐。
可那口气还没放下,却又提了起来,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元庆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成章,我今日来总是做梦,梦里有一个男人,他浑身赤裸,我将他......将他......
成章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转身跑出屋子,扑在方才坐的那块土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泪水潸潸落下。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三苏观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元庆,那不是梦,那男人是被你,不,是被你的三尸害死的,只是,该为此事负责的,并不是你......”
一道炊烟从三苏观上方缓缓升起,成章心里猛地一紧,连哀痛都忘记了,他从土包上爬起来,回头望着那座青砖小房:怎么办?若不快点将它藏起来,九贤女就知道自己现了她的秘密了,以她的道法和在徒弟中的威望,到时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小道士的,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他急急的在青砖房前坐下,拂尘向前一挥,将那道障眼法平铺直叙的念了一遍。房子还在,连动都没动,成章心急如焚,又的念了几遍,可是房子仍静静的盯着他,没有半点要消失的意思,像是在看他的笑话一般。
背后响起晨钟声,成章知道九贤女已经起身了,他甚至能听到三苏观里传来隐隐的做饭洗漱声,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开始每日例行的吟诵了,倒时若是现他不在,一定会出来寻人的。
果然,没过多久,道观里便传出了德亮的声音,他嗓门最大,经常因为这个被其他人骂,可今天在成章听来,他的声音却像是为自己鸣响的丧钟。
他说:”成章呢,怎么没看到他?师父,屋里也没人,要不,我出去找找看吧。“
一道冷汗顺着成章的脑门落下来,滴在他轻轻抖动的拂尘上,他闭上眼睛:就这最后一次机会了,成则生,不成则死,再也没有半分退路。
咒符念出口时,他已经听到了德亮呼唤自己的声音,成章不敢睁眼,生怕那座房子还在,而德亮就会用他那夸张的大嗓门唤出所有的人。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呢?快和我回去吧,”德亮上来抓他的胳膊,“咦,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不要着凉了。”
成章睁开眼睛,他面前只有一片空地,那房子消失了,他的符咒有效了。他心头一喜,好似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轻松过,忙擦了把汗,跟在德亮身后朝三苏观走去。
“成章,一大早的,你到哪里去了?”刚进院门,九贤女的声音就从室内传出。
成章吓了个哆嗦,忙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徒儿始终学不会那障眼法,心里焦急,晚上也睡不好,便到山林中习练去了,让师父担心了。”
“师父,他和我打赌打输了,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儿,所以连觉也不睡,半夜都在练功,别看这小子身子弱,心里还真是个不服输的。”德亮在一旁替成章解释。
九贤女点点头,“刚才你们师兄师姐对我讲,今晚就是庚申